“那金子呢?做大事,你更需要它們。”
“暫時沒有找到,但我相信它還藏在某個地方,我們隻是暫時沒有找到。”
……
雨不知道什麼時間停了,雲彩慢慢地散去,一輪圓月掛在後殿西北角的天空中,整個玄妙觀籠罩在銀白色的霧靄裏,依稀縹緲,像天上的宮闕。
漸漸地,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人的喊叫聲,越來越近。後殿與大殿之間的院落裏,突然出現許多道士和黑衣蒙麵人懸在半空中,他們捉對廝殺,不時有人慘叫著倒在血泊之中。整個道觀都是連天的廝殺之聲。
蒙麵的夜行客越戰越勇,他們圍攻的重點是一位年長的道士。那道士劍術頗高,連連刺傷了幾個進攻的黑衣人。怎奈蒙麵黑衣人眾多,他還是衝不出去,被圍得水泄不通。
黑衣人僅僅是小心地圍著他,似乎並沒有急於進攻,取他性命的意思。他們的意圖非常明顯:活捉。道士又迅捷地攻了幾招,黑衣人都有了防備,隻是躲閃或者擋開他的長劍,始終把他困在中央。
又僵持了一會兒,四周漸漸安靜下來,其他道士皆被殺掉,隻剩他一個人。道士看看實無突圍的希望,接連向外刺出幾劍,突然收勢,舉劍抹向自己的脖子。黑衣人莫名驚詫,他們沒有想到此人如此倔強,誓不投降。有人倏地奪過他的長劍,但為時已晚。道士脖子上傷口的血,如水柱般噴出……
一朵濃厚的雲飄浮過來,緩緩地遮掩住銀白的月光。院落裏的人影突然都變得清淡起來,越來越淡,好像要融入到漸漸暗下的夜色之中。刹那間,院落半空中的人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殿裏殿外的人都瞠目結舌地望著鬼魅般的幻象,膽小之人已經嚇得寸步難移。宇文成都在雁門關遭遇過相同景象,第二次遇上還是令他驚訝不已。焦方和紫嫣聽伍保說過他在玄妙觀有過這樣的離奇經曆,今天親眼目睹,兩人方知伍保所言不虛。
一個略顯幼稚的童聲問道:“師傅,這就是傳說中的鬼市嗎?”
褚遂良仰臉望著岫淵,岫淵沉吟不語,半天,才醒悟了似地點點頭。
“我看古書上說這種現象是在相同的條件下,對往事的重現,也就是說,之前的某個時間裏,在大雨過後,月朗星稀的觀內,發生過一次屠殺,剛才我們隻不過是因為條件的巧合,碰上了它的重現,”褚遂良小聲問,“師傅,是這樣嗎?”
岫淵微微一笑,點點頭,讚許有加。殿裏殿外的人,望著貌不驚人的褚遂良,均有欽佩之色。
宇文化及手指著岫淵,突然道:“沒想到,二十幾年前的一幕,居然會在這裏重現,能在這裏再次遇到大師,真是機緣,歲月不饒人,大師,我們都有些老了。”
岫淵一愣,盯著宇文化及,沉吟道:“莫非,當年的幕後主使就是你?”
“你對這裏一切心知肚明,了如指掌,卻假裝著一無所知。大師,你一進觀我就認出來了,我們就不要在這裏打啞謎了。”
“是的,當年這場屠殺我是主使,大師和他是什麼關係?這個我一直很好奇,也一直找不到答案。”
“施主把我想得太複雜,老衲僅僅是觀主的棋友而已,隻是看不慣你們的凶殘,路見不平而已,”岫淵道,“不是和你們爭奪名利的人。”
“哦,當初我還真這樣齷齪地想過呢,”宇文化及顯得十分坦誠,“原來是個路見不平的世外高人,沒有什麼背景與來頭,僅僅出於義憤。可是,大師,你知道自己在保護一個陰險狡詐的小人嗎?”
“小人?小人就不會剛烈地自殺,不能因為你們的人生選擇不一樣,你就這樣腹誹誣蔑他。”
“他這個冷酷無情,甚至虐殺自己的妻子和情人,這樣的人難道不該得到應有的懲罰嗎?”
芙蓉娘在宇文化及懷裏一驚,顫聲問:“這個道士難道是……”
“夢妹,是他。他以投河自盡騙過眾人,你們都是南方人,應該知道,他也熟諳水性,就是跳下河也不會死去,僅僅置換了身份,藏匿在這裏,可還是讓我找到了他。夢妹,我替你報了仇。”
“報仇是假,為了那些是非名利才是真。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別把自己肮髒的關係說得純潔又高尚。”岫淵不屑於他們的辯白。
“大師,您言重了。他隻會守著他的秘密,從來就沒有在乎過別人。我僅僅是他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隻在需要的時候拿出來應景。我是沒有恪守婦道,但我真心愛著及哥,我們兩人之間這種無怨無悔的付出不求回報的愛,是聖潔的,不容任何人褻瀆,更排除了彼此身份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