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顧昭屬於那種沒什麼存在感的人,可能很多年以後同學回憶起自己的高中時代會借用一下他的背影當作布景,沉默的,端坐的,模糊的背影。

但你一定會回憶起裴恒,高高的,話不多不少,但是成績很好,不是多稀罕的存在,但在一個班級裏,也是閃閃發光的一類。

其實顧昭挺羨慕裴恒,說起來自己每天坐在書桌前的時間還比他多一點,卻總是不得要領,成績普普通通,已經進入高三,除了作業多以試卷的形式發下來以外,他並沒有覺得有多少傳說中的壓迫感。也可能正是這一點讓顧昭覺得有點恐慌。

照舊是晚自習結束回到家以後再做一份數學試卷,也照舊是從第五道大題目開始覺得力不從心,第六道大題目不知所雲,前四道有錯有對,顧昭嗚咽一聲一頭磕在桌上。

“阿郢你還不睡嗎?很晚了已經。”媽媽把牛奶放在桌上,“明天再做吧。”

顧昭應了一聲,撇著嘴收拾書包,心裏又疲倦又沮喪,母親拍拍他的肩膀,端起牛奶放在他的手裏,什麼也沒說,輕輕的帶上了門。桌上還放著顧昭剛剛拿給媽媽看的成績單,高三第一次摸底考的校內班內排名和各科成績分別排名在紙上碼得整整齊齊,活像一堆麻將,,重點班級裏二十來名,全校一百多名的樣子,不好不壞,不用擔心考不上本一,但以後誌願也不會好填。顧昭端起牛奶,把成績單反過來壓在書桌的玻璃板下麵,紙上一筆一劃記著裴恒的各科成績,與顧昭自己的在紙的兩麵緊緊偎依。年級十來名,全班第二,再爭一爭全國的大學也是隨便挑了。玻璃板下麵是顧昭從高一以來每次大考的成績條,從高二下學期的期中考試之後開始,成績條的背麵多出了裴恒的成績,他記得是從那一次期中考之後裴恒搬過來做了自己的同桌。可是自己這樣盯了他那麼久,把裴恒的成績分析的比他自己的還透徹,每天留意著裴恒下課都在幹嘛上課認不認真買的資料做了多少,他娘的還是沒想清楚他為什麼成績那麼好。

顧昭盯著那排字出了會神,咚的一聲放下喝光的牛奶,把剛剛做完的那份試卷揉成一團泄憤似的扔去了房間的角落。

第二天是個星期五,剛剛考過模擬考,學校難得的準了一個完整的雙休日。顧昭剛到班上就感受到了什麼叫蠢蠢欲動,早讀從來不來班上的班主任此刻像座孤獨的燈塔屹立在講台上,似乎是要守衛真理的莊嚴,而身邊的裴恒正在立起來的語文書的掩護下不遺餘力的撬著真理的牆角,和隔壁組的女生眉飛色舞的比著口型。顧昭沒由來的覺得煩躁,脖子揚的高高的往前一趴,感受到裴恒一陣蕩漾的眼波啪的打在了自己的右臉頰上,

顧昭決定今天下午放學以後也要跟著裴恒,自己成績沒有人家好那是事實,要是對方和自己一樣該用的時間都用上了那就罷了,要是裴恒真天天都那麼蕩漾,顧昭覺得,自己捂了十七年的心頭血也該給氣的嘔出來了。顧昭盤算著要是裴恒真是一天浪蕩到晚,他就回家紮裴恒的小人。

既然決定了要跟裴恒一天那就得敬業,星期五這一天顧昭就跟裴恒後頭活像條小尾巴,,體育課裴恒跟一群男生打籃球顧昭就像個小媳婦兒似的坐在看台上麵,周圍是一個個女生之間的小團夥,誰喜歡誰的八卦聽的顧昭直打哈欠,大課間顧昭跟著裴恒上廁所,跟著裴恒去超市買酸奶,中午吃飯顧昭欲蓋彌彰的端著盤子圍著食堂桌子走了一圈最後毫不拖泥帶水的坐在了裴恒對麵。

“是你啊,真巧!”顧昭一邊拆筷子,一邊脆生生的打了個招呼。

裴恒覺得噎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