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2 / 3)

又是一番骨肉衷腸。

看著康熙對滿洲貴族們的又打又拉,一出出看不出真假。奉命在隱身在暗處的傅書知道,看似看客的自己何嚐不是在戲中?他在心中問自己:是皇帝用真情演足戲,還是皇帝在戲中動了真情?

終於送走了最後一位,傅書聽到康熙的召喚,連忙從隱身處現身,跪在皇帝麵前:“皇上吉祥。”

“傅書,知道為什麼是你嗎?”康熙問。

“奴才不知。”

“因為時到今日朕還是隻願意相信你。”

聽著康熙的話,傅書不是不感動,因為今日之事,皇帝不背自己,如果不是信任又能是什麼?可看過前麵的一出出,傅書又不得不問自己:這樣的皇帝,我是否還能相信?心雖這麼想著,傅書仍是恭謹地答道:“奴才不敢有負聖恩,奴才這輩子都是主子的奴才。”傅書的回答很誠懇,因為無論他為寧雲宮存著怎樣的心思,他為胤禛做什麼,都不妨礙他對康熙的服從,也都不允許妨礙到康熙本人的利益。這是他成為傅書時命定的責任。

康熙悠悠道:“朕於你,隻求一個誠字。好了,一會兒朕去狩獵,你也跟來吧。子澹,就讓他歇兩天,朕看著他臉色實在太壞。”

沒有人真正知道康熙兄弟三人之間的感情,也沒有人知道,康熙與福全中間存有芥蒂。隻是從這次後,康熙對兩個兄弟一直都很好,福全更在康熙一朝隆寵不衰,就連福全於康熙麵前不顧太子的感受,誇讚八阿哥,都不曾對他們的關係動搖分毫。

傅書帶著侍衛,跟隨康熙奔向禦苑。

禦苑地處西山,與皇家獵場相連,不同的是獵場常是八旗子弟以獵為戰,演練戰陣、訓練騎射的地方,而禦苑則是皇家以獵為樂的地方。話雖說如此,但因滿人親貴尚武,所以這裏圈養的猛獸比獵場上尤甚,更有各地進貢和皇族活捉的虎豹熊鷹飼養於此,以供皇帝射獵賞玩。

“傅書,你可有膽量與朕較量一番?”

“不知皇上如何出題?”

“這兩年禦苑的熊不少,我們放出一兩隻獵殺如何?”

“皇上,這——”

“怎麼你不敢?放心,朕前兩天還來玩過呢。”

“皇上,君子不立危牆……”

傅書還沒說完,就被康熙打斷了:“傅書,你什麼時候到的都察院,我怎麼不知道禦史裏還有你這一號。那幫老古董一天到晚地對朝政評頭論足,朕忍了。連朕晚上翻了誰的牌子,對哪個阿哥臉色好一點,他們也要管,朕還忍了,因為天家無家事;可朕已經按規矩狩獵了,難道朕每次要打什麼,還要先向他們請旨嗎?”康熙說得氣惱,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竟眼圈紅了。

皇帝的難處,傅書當然知道。康熙無論如何都是個好皇帝,可從古至今要想做個好皇帝,都是如此。因為天子不僅是權力的象征,更是道德的典範;因為禦史職責之一就是諷諫皇帝,為其查漏補缺,防微杜漸。所以,作為一個明君沒有隱私沒有自由,他的一言一行都必須合乎禮製典章,也隻要這樣才能保證權力運行合乎天理人情,保證國家的昌平久治。傅書從來不覺得都察院禦史們做得有什麼不對,甚至從心底讚賞他們的盡忠職守。但作為康熙的近侍,他跟著康熙從年少時一路走來,看著他為這個國家所做的努力,看著他的委屈和掙紮,看著他的堅忍和脆弱……有時麵對皇帝的要求,他的確沒有禦史的“鐵麵”。他作為宮主,與康熙或多或少地相仿遭遇,讓他能夠明白一個人壓抑過久後,那種無處宣泄,無處訴諸時的近似饑渴的瘋狂和近乎自虐似的放縱。這也是每隔一段時間,康熙皇帝喜歡在獵場射殺猛獸的原因。

“皇上,屬下別無所求,隻求能由奴才安排。”傅書躍馬側身,伸手抓住康熙的韁繩,懇求道。

望進傅書的眼眸,康熙對傅書逾越地舉動沒有半分不悅,“好。傅書,如果你肯做我的影侍,日後我必不會讓你再有半分為難。”

傅書心中一顫。雖說他當年選了薩滿作為守護對象,但因為皇帝的康熙執意不選影侍,僅同意讓鄂鎖月暫時貼身護衛。那時,康熙也曾對他用了“我”字,康熙那句話是:我隻要你做我的影侍。他告訴康熙:無論誰是皇帝的影侍,他和寧雲宮都會誓死守護皇帝的安危。康熙那時便笑著告訴他:這跟皇帝無關,隻是我的選擇。後來,薩滿死了,康熙再次問他:“你願意做我的影侍嗎?”看盡了康熙的帝王手段,自己雖對皇帝有萬分的敬仰,那份誓死效力的初衷也從未變過,但影侍與主子就好比影子與人,那不僅僅是責任。所以自己拒絕了。

他還記得康熙對他說的:“沒關係,我可以等。”那一次康熙用的也是“我”。其實康熙的這種執著,於傅書而言未嚐不是一種威壓。因為如果作為帝王的康熙,一生都沒有影侍的話,作為寧雲宮宮主的岑夏將生不能返家,死不入宗祀。他曾問過康熙為什麼。皇帝的回答是:因為我們都擔負著別人的命運,隻有你會懂我;因為你真誠、不會妥協,所以我隻相信你。傅書當時不屑道:“皇上有怎知我不會在您臨終前,答應?”對於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康熙隻是笑笑道:“那樣也好,因為總算等到了,不是嗎?”

今日此時,傅書沒想到康熙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舊事重提。

“你還是不答應嗎?”康熙追問。

傅書望進康熙的眸子,那裏麵不僅有自己遲疑地影子,也有一如秋水般的沉沉寂寥。不知道為什麼,傅書這一次竟不敢再直接拒絕,他心中升起隱隱的不安:“皇上,再容屬下一些時日。”

禦苑裏外三圈溝壑。在傅書的安排下,康熙僅能在溝壑外策馬揚鞭、搭弓射箭,而幾隻成年大熊則被放在了第二道和第三道溝壑中。

“傅書,你這是什麼安排?”康熙的臉上有些不悅。

“是皇上讓奴才安排的。”傅書麵對康熙的不悅,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懼意,“皇上,如果奴才成了您的影侍,您可能會更失望。”傅書最後的一句,說得很輕。

康熙看看他,笑了:“是嗎?你的安排,朕很喜歡。”看到傅書臉上瞬間閃過的詫異,康熙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他向傅書招招手,伏在傅書的耳畔道:“你有心了。”

傅書臉上一窘。他不想拂了康熙獵熊的興致,可又不想皇帝涉險,所以無奈間才做了這樣的安排。其實這樣的心思,隻要用心並不難猜。隻是作為上位人願不願花這份心思,領不領這份情。

明雯駕馬一路狂奔,早已忘記了康熙皇帝的囑咐和與八阿哥的約定,直直地向胤禛離去的方向追去。靜璿看在眼裏,麵上不覺一笑。

“明雯,你去哪裏?我們在這兒。”路過一處林子時,九阿哥叫她。

“我去前頭看看,回來找你們。”明雯並不駐馬,聲音傳來時,隻留下一路煙塵。

“她這是去哪兒?昨天明明不是明明答應八哥跟我們一起狩獵嗎?”九阿哥一臉的氣惱。他額娘宜妃是郭絡羅氏家的女兒與明雯的阿瑪是一族,論起來他與明雯還算是姑表親。可偏偏這個表妹跟四阿哥胤禛走得近。要不是他與八阿哥相好,明雯這陣子又常跟八阿哥在一起,他還真不敢確定自己這個妹妹心裏有沒有他這一號人。

“既然她不過來,我們玩得豈不更痛快,狩獵帶個女人總是麻煩。”老十見九阿哥、八阿哥兩個哥哥一臉的不痛快,不明所以的安慰道。

“你知道什麼?我們是來狩獵來的嗎?”九阿哥罵道。

“我們不是來狩獵的,來幹什麼?我還想要皇阿瑪的那片免死金牌呢!”十阿哥回嘴道。

見老九還要跟老十“鬥嘴”,八阿哥開口道:“九弟,我雖對明雯格格有心,但我們的確是來狩獵的,要是回去什麼都沒有也實在太難看。不過,十弟你要想領賞也不是不可能。你的那個伴讀傅鼐不是傅書的兒子嗎?虎父無犬子,讓他拿上你的箭筒,不射回個□□的,要打要罰還不是你說了算?”

“對啊,我怎麼把他給忘了!那個小子,我怎麼看都不順眼,也不知道傅書跟哪個女人生的雜種,竟被皇阿瑪指給做伴讀,弄得我沒麵子,在宗室裏被人當笑話說。”說著,老十打馬奔向傅鼐去了。

“老九,我們走。”八阿哥支開了老十,打馬揚鞭往明雯離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