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我是不可能知道殺死我的這個女人到底是誰了。我想,北岸公安分局的那兩個警察應該已經知道了這個女人是誰,但他們兩個沒有辦法告訴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兩個警察,年紀輕、戴著一副眼鏡的那個好像是姓劉或者姓牛,年紀稍大、膚色棕紅的那個好像是姓王。為了講起來方便一點,以下我就叫他們眼鏡警察和棕紅警察吧。
跟我一樣,區子明其實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天知道因為什麼,在得知我被殺死之後,區子明一路小跑,來到了北岸公安分局,接待他的正是眼鏡警察。
區子明一口咬定,這個女人出現在河濱街時,是案發當天的下午兩點零四分。區子明啪啪地拍著自己的胸口,他說,咋的?你不信咋的?不是兩點零三分,也不是兩點零五分,就是兩點零四分,差一分鍾我都把腦袋揪下來給你當球踢!
眼鏡警察小聲嘟囔了一句,我踢你那玩意兒幹啥?緊接著他就假裝眼鏡滑下了鼻梁,他用左手往上推了推鏡架,又順勢捂住了鼻子。可區子明的腋臭,仍然是洶湧又恣肆,簡直就是大氣磅礴,眼鏡警察就使勁將手在鼻子前擺動了幾下。
我沒說我不信。眼鏡警察隨口敷衍了一句。在他看來,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時間出現在河濱街的,並不是個絕對重要的問題。
區子明說,從我妹妹家到老黑家是四分鍾,調過來,從老黑家到我妹妹家,是五分鍾。你知道咋差出這一分鍾的不?區子明說到這,將右手掌並攏,做了個猛烈下切的動作。眼鏡警察以為他這是要自問自答呢,區子明卻說,哎,兄弟,給我棵煙抽,我煙打麻將那會兒都抽沒了,還沒倒出工夫去買,這不就跑你這來了?
眼鏡警察就將放在桌角的那包紅雙喜煙拿過來,抽出一支,撇給區子明。他說,我看先就這樣吧,有什麼事需要你幫忙的話,我再找你。
就這樣?什麼就這樣?區子明剛剛把煙點著,還來不及抽。他說,我妹夫就這麼死了?不明不白就這麼死了?兄弟,不是我批評你,你自己也得尋思尋思,在你管的這片兒,有人稀裏糊塗就沒命了,傳出去你也沒麵子吧?
眼鏡警察皺起了眉頭,他強忍著不耐煩,還胡亂擺了擺手,說,那你都快點說啊!
區子明抽了口煙,說,行,我這就接著說。兄弟,我剛才說到哪了?
眼鏡警察說,我哪知道你說到哪了?
區子明說,那我從頭給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