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啦,嫌我煩,幹脆就不理我啦?”
他依然堅持他是愛我的,在他離開我以後他還是這麼對我說。
“我隻有離開你,你才會減少煩惱。你總是害怕屬於自己的東西會突然失去,所以你變得很古怪,會滋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還可以做朋友,你有事就來找我吧。”
那是他為自己找的理由嗎?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愛他。
我站在原地哭著,他把我擁在懷裏,但還是走了。
他笑的時候有酒窩,在我的記憶中出現過這樣的酒窩。他喜歡笑,多燦爛,就好像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剛投進了一個三分球,高興得一直咧著個嘴。他笑的時候,眼角還有細細的皺紋,他說那是他曾經笑過的印記。
他那時就一直對著我笑,於是我答應了和他的第一次約會。我的頭剛好夠到他的肩。我說我真想叫你爸爸,然後他就一直笑。
他笑的時候真好看。
我愛他,他說他也愛我,可是我們分手了。
2000年的夏天,我在師大遇見了阿嶽,他成了我的校友,因為讀了一年高複班的緣故他是我的學弟了,我不知道我們進師大的初衷是否一樣。
他的臉沒有小時候那麼圓了有了一些男孩的英氣,他說我是大姑娘了,我們應該沒什麼大的變化因為我們都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
我和阿嶽在學校前門的茶坊裏坐了一個通宵。
“阿嶽,我聽說當年我爸的離開和你媽有關係,是嗎?”
“那時我還小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相信我媽一直愛著那個血液上是我爸的那個男人,這麼多年她一直單身就是為了他。”
“……”
“這麼多年,你們過得還好嗎?”
還好嗎?我也一直在問自己。
“從1993年的夏天開始我知道自己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樣了,我要比他們更早地學會懂事,我要很乖,我最怕走親戚因為他們都喜歡用手摸著我的頭說:‘哎,可憐的孩子。’我想爸爸的時候還不能對媽媽說隻能一個人躲在被窩裏想記憶中爸爸的樣子。家裏的液化氣用完了是我和媽媽兩個人用自行車費力地架著液化罐去換,媽媽有一次在修電燈的時候差點觸電,過年的時候我一個人爬上爬下打掃衛生(媽媽頭暈),我幾乎不吃零食為了省錢,我進這所大學的命運在1992年的時候就注定了。我沒有朋友,因為是你們教會了我不要輕易相信你身邊的人。”我的眼淚滴落在麵前的椰奶茶裏,我突然又想起他了,他笑的時候還喜歡眯起眼睛。
“不要說了,真的。你比我幸福至少你有爸爸,盡管他和你媽媽不在一起了,我呢,我都沒見過我爸爸,連一個模糊的影像都沒有,因為這個原因我一直抬不起頭。”
“也許我應該恨你,畢竟是你們的出現才導致了我爸的離開。”
“對不起。”他把頭深深地埋在胸前。
“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都長大了,在歲月的憂傷裏長大了。”
“去見見我媽吧,她現在還提起你。”
“我不想見她,我在強迫自己忘記一些事情,因為隻有那樣才會讓自己快樂些。”
“……”
2000年的夏天,外婆去世了,外公癡癡呆呆的,他一直以為自己才該是先離開的那個。外婆說過在我二十歲生日的時候會告訴我一些我想知道的和我成長有關的事,但是她沒有兌現,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的眼淚悄無聲息地打濕了臉頰。
2001年1月,我的二十歲生日。媽媽說我大了,有必要讓我知道一些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