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居延,唐妥去了趟青島,參加表弟的婚禮。回來後支曉虹就數點他:“妥啊,你那老鄉頭腦有問題。”唐妥一愣,以為居延影響了她的生活,且聽支曉虹繼續,“找什麼找?明擺著那丫胡什麼不想跟她過了才把自己弄丟的,找到了有屁用?還丟!”
這幾天,支曉虹迅速把自己弄成居延的閨中密友。居延的確也單純,三兩句體己話就願意輕信別人。憑支曉虹的外交能力,用睡前醒後的那點時間足夠將她們的聊天深入下去,基本上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支曉虹的結論是:如果胡方域不是死掉了,那一定是自己主動人間蒸發的。都蒸發了,還不明白嗎?她認為胡方域跟小眼鏡一樣,男人都是他媽的一路貨。她就是站在居延跟前的一麵活生生的鏡子,可居延就是不明白。要命,女人都傻,沒見傻成這樣的。
支曉虹顯然沒能從自己失戀的不幸中脫出身來。但你得承認,她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太平盛世,一個人沒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警察都沒招,還能說明什麼問題。
“就算那丫胡什麼不是跟哪個小妖精私奔,”支曉虹又說,“也沒這麼找人的。指望馬路上倆人迎麵碰上,玩傳奇哪!”
“那支解的高見是?”唐妥問。
“扔掉那男的別管了,”老郭插一嘴,“跟咱唐妥過拉倒。”
支曉虹拍一下老郭肩膀說:“我看可以。咱倆想到一塊去了,嘢!”然後曖昧地跟唐妥說,“妥啊,那娘們皮膚可是一等一啊,我都想上去摸一把。”
他們經常這樣開他玩笑,隻要有年輕漂亮的女孩來店裏,等人家一走,他們倆就在口頭上為唐妥亂點鴛鴦譜,好像唐妥害了多大的饑荒。唐妥也習慣了,笑笑就過去了,反正都不當真。但這次唐妥臉有點紅,畢竟居延從海陵來,做支曉虹的鄰居也跟他有關係,不是過去玩笑中的那種冰涼的顧客。紅一下也就過去了,唐妥解嘲說,同誌們,我唐妥也是有過女朋友的。
支曉虹說:“對,把這事都忘了,咱們妥兒有過三個女朋友呢。”
老郭說:“這不是為他操心第四個嘛。”
正開玩笑,居延在玻璃門外敲了兩下,可以進來嗎?支曉虹一個勁兒地招手,進進進。居延進來對大家點頭笑,然後問唐妥:“中午能請你幫個忙嗎?”
老郭替他回答了,沒問題。唐妥隻好點頭。本來他想趁機眯一會兒,坐了一夜的車,現在直犯迷糊。
午飯後唐妥硬撐著在電腦上玩“連連看”,等居延來找。十二點一刻,居延急匆匆地來了,叫上唐妥就往人民大學走。問她也不說,直接進了人大的照相館。居延跟攝影師說,可以照了。攝影師讓他們倆並排坐在一條長凳上,在鏡頭後指揮,靠緊點,再緊點,對,笑一下,親熱一點,像平常一樣。唐妥的脖子還是硬的,發現居延已經把腦袋側到他肩膀上頭了。閃光燈亮了一下,攝影師說,搞定。唐妥心裏毛茸茸的感覺還沒消退,已經有人幫著把照片打印出來了。居延在照片上輕輕地笑,唐妥發現自己也在笑,一臉僵硬的幸福。即便如此,唐妥還是覺得自己照得還行,對不起攝影師和八百萬像素的機器。可是,這是為什麼?
居延已經出了門。唐妥跟上,在人大的校園裏迅速地走。很難相信居延能把路走得這麼快。他們來到一間複印室,居延掏出一張紙,把照片粘在那頁紙下方的空白處,跟複印的女孩說:“五百份。”唐妥看清楚那是張“尋人啟事”,尋胡方域,紙頁的右上方有他的二寸免冠照。五百張“尋人啟事”正嘩啦嘩啦從一體複印機裏吐出來,兩男一女的臉複印得都很清晰。唐妥終於忍不住,這成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