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2章 尾聲(1 / 2)

香波王子離開布達拉宮的時候,世界佛教第七次集結還沒有結束。他想到了家鄉雅拉香波神山,想到了天天等兒子回來的媽媽,就隻能匆忙離開了。離開時,他來到布達拉宮西側的僧舍向古茹邱澤喇嘛告別,意外地看到,警察王岩也在這裏。他們正在交談。

王岩說:“原本是來破案的,到了布達拉宮卻變成了接受洗禮。”

古茹邱澤望著他,深澈的眸子裏有了幾絲鼓勵和欣賞:“這是一個警察走進信仰的機會。法律和宗教的區別是,法律不接受懺悔,宗教卻必須懺悔。懺悔是洗禮的前提。”

王岩一把抓住對方的手,以從未有過的熱切說:“你已經看到我的內心了,‘度母之戀’,你能做我的上師,給我灌頂嗎?”

古茹邱澤喇嘛釋然而笑,雙手合十,眼睛裏射出兩股亮如燈炬的慈光,緩緩地說:“可以,履行警察職責,皈依慈悲佛門,這本來就是我的期望。灌頂之後,你就不僅僅是一個警察了。你一生的追求就是‘圓滿’與‘虛空’,‘圓滿’是有愛之圓滿,‘虛空’是無恨之虛空。”

在香波王子的見證下,警察王岩跪在無上上師古茹邱澤喇嘛麵前,接受了心生善意、敵寇不傷的大威德怖畏金剛秘密灌頂。

灌頂完了,古茹邱澤喇嘛感喟道:“這是我最後一次灌頂。從明天開始,我就不是一個喇嘛了。”

王岩知道為什麼,奉勸道:“再想想吧,說不定你會反悔。”

古茹邱澤搖搖頭:“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家鄉做個鄉長,完成我弟弟的遺誌。弟弟說得對,我的爸爸媽媽、父老鄉親,不能一生都在磕頭,磕頭,磕頭,然後心甘情願地去忍受別人不能忍受的貧窮和落後,這種一千年以前的生活應該結束了。”他顯得悲傷而興奮,望著牆上的鏡框,鏡框裏白得耀眼的雪山、綠得發光的草原和清澈見底的河流,眼睛漸漸濕潤了。

刹那間,他仿佛已經回到家鄉,眼前出現了觀想中出現過許多次的情景:

巴顏喀拉山腳下,爸爸還在轉山磕頭。他嘴唇幹裂了,臉上紫紅一片,每一條皺紋都像一條刀痕。他的木頭手套已經很薄很薄,牛皮圍裙也磨得千瘡百孔,磕爛的額頭上結著疤,流著血。他一絲不苟地把雙手舉起來,在空中拍一下,在額頭處拍一下,又在胸間拍一下,然後全身撲地,清晰地念一遍六字真言,再說一句:“兒子快回來,雪山白起來,草原綠起來。”和媽媽不同的是,他用身體丈量土地的行為總是伴隨著矚望,他不時地停下來,望著山頂或者原野發呆,喃喃地說:“兒子怎麼還不回來?雪山怎麼還不白?草原怎麼還不綠?”轉山磕頭的還有許多鄉親,還有孩子。妃寶一會兒抓住這個孩子,一會兒拉起那個孩子,喊道:“上學去,上學去,都給我上學去。”她已經是民辦小學的老師了,是個常常來到轉山磕頭的人群裏捉拿學生的老師。

古茹邱澤撲通一聲跪下了,他朝著沒有雪的雪山磕頭,朝著沒有草的草原磕頭,朝著爸爸和父老鄉親們磕頭,朝著民辦小學的老師妃寶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