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坐定後,侍女送上茶水之後就退了出去,何太守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滾燙的熱茶,二月的天氣還是有些寒冷,這口茶下肚讓他心中的煩躁感減輕些許,不過很快就想起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這茶原來是出自李雲之手,茶樓也是對方的產業。
苦笑一聲放下茶杯,說道:“這茶可真是好東西,難怪讓府上那些人趨之若鶩。”
境內各地盜賊四起,周嘉以為何太守邀他來書房會立即談論正事,誰知道先說起茶來,但見對方臉上憂愁甚濃,附和著說道:“確是如此,雖不像外界傳說的那麼神奇,不過確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這些都是其次,惠文可從茶中看出點什麼?”
周嘉這時真是糊塗了,皺眉詢問道:“茶就是茶,還有什麼玄機不成?”
“惠文你是不關心那些身外之物,你可知茶利幾許?五郡之地,幾十個縣城,皆有茶樓茶鋪,用日進鬥金都不為過,若是用這些銀錢招募兵士,惠文覺得能招到多少人?”
何太守說完臉色已經有些僵硬,周嘉聽到這話想起方才廳上的爭論,開口道:“太守大人可是為兵士餉錢發愁?夏兵曹為人耿直,所說的話也是不假,府庫錢糧充裕,支撐幾千兵士用度綽綽有餘,並不會影響到朝廷征調。
“這個本太守當然知道,或許你還不知道,那些茶樓茶鋪實際上是李雲的產業!範家不過是代為經營罷了。”
“這……外界都說西陽範家富家天下,那李雲……”周嘉突然聽到這個消息猛的站了起來,語無倫次的說道。
“現在你不奇怪李雲為何有財力豢養三四千家丁了吧,三天前我派出去的人回來了,據打探,李府家丁人數多達八千,江夏郡北部四縣實際上是李雲在一手遮天,而且那些屯田田莊也都屬於李雲,問題已經極其嚴重了!”
“聽說那李雲在本郡南邊收攏荒田和災民,招撫盜賊流寇,還出錢清理河道溝渠,這樣看來,他根本是為了一己之私!士孫大人是引狼入室啊!不行,大人,要盡快將這些事情上報到朝廷!”
周嘉聽到這些消息耳暈目眩,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不過語氣很是急迫。
“我又何嚐不想上報,可當今天下,不論官吏還是豪族,誰不豢養家丁賓客,不過是人數多少而已,朝廷限製奴婢的法令成為空文,無人遵守,就算是呈報上去,朝廷怕引起眾多官吏豪族的反彈,也不可能以此治那李雲之罪。相反,他極有可能得到重用,如今各地亂民四起,早已傳到聖上耳中,而李雲還是大新朝的臣子,並沒有明顯的過錯,執法的幾縣都是太平無比,這不是大功是什麼?蓄養大量的奴婢根本不會被論罪,到時候他隻要說沒有武力難以壓服地方,輕輕鬆鬆的就推卸此責。”
周嘉聽完這番話,沉思半響後說道:“大人,憑心而論,那李雲確是能力出眾,本郡有此人在,當能安定地方,就是不知道他對朝廷有幾分忠心。”
不過,周嘉還有些話沒有說出來,各地是個什麼情況他們這等地方官吏最是清楚,比呈報上去的嚴重幾倍,一旦朝廷處置李雲,恐怕對方直接就反了,首當其衝的就是汝南郡。他雖是文人儒生,兵書還是看過兩本,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汝南郡一丟,潁川郡就保不住,洛陽門戶隨之大開,加上各地的盜賊流民,那真是要天下大亂了。
“那幾位縣宰十有八九是李雲所害,殘害同僚,這是忠於聖上的臣子會幹的事情嗎?可恨沒有真憑實據,派去督辦此案的吏員都說是流寇所為,那幾縣的官吏和百姓也都是眾口一詞!還有,幾天前郡府士卒遭遇伏擊,很有可能也是李雲幹的!”何太守說完就坐不住了,起身來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