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娘喘息著,道:“是個年輕人,我連看都沒有看見他。”
葉開道:“但你卻知道他是個年輕人。”
沈三娘道:“因為我聽見了他的聲音,他剛才還在逼我,問我知不知道馬空群的財產藏在哪裏,聽見了你們的聲音他才走的。”
葉開道:“馬空群呢?”
沈三娘道:“他也走了,就像是忽然看見了鬼一樣,逃下山去……”
葉開皺眉道:“他為什麼要逃?他看見了什麼?”
沈三娘咬著牙,道:“他一定以為你們追上來了,他……”
葉開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失聲道:“他一定看見了你背上的刀。”
三寸七分長的刀。
飛刀!
葉開撕下了一片衣襟,用他身上帶的金創藥,塞住了沈三娘的傷口。
然後他就拔出了這柄刀。
薄而利的刀鋒,在太陽下閃著亮,光芒刺進了傅紅雪的眼睛。
他的臉色立刻變了,就好像真的被刺了一刀。
葉開忽然回頭,看著他,道:“你當然見過這種刀的。”
傅紅雪臉色的蒼白度又接近透明了,過了很久,才慢慢地點點頭。
他不能不承認。
第一次看見這種刀,是在李馬虎的雜貨店,第二次看見這種刀,是在那已被血洗過的長街上,第三次看見這種刀,是在那令他心都粉碎了的暗室中,在他那身世淒涼的情人屍身旁。
每一次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隻要一閉起眼睛,就仿佛能看見李馬虎那張驚怖欲絕的臉,看見孩子身上飛濺出的血花……可是他以前想的難道錯了?
葉開凝視著他,緩緩道:“你現在總該明白,這種刀並不是隻有我能用的。”
傅紅雪沉默。
葉開歎道:“其實我若真要暗算別人時,就絕不會使用這種刀,也絕不會讓它被別人看到。”
傅紅雪忽然道:“因為這是種很特別的刀?”
葉開道:“是的。”
傅紅雪道:“別人既然連看都看不見這種刀,又怎麼能打造?”
葉開歎了口氣,道,“這一點我也想不通,能打造出這種刀的確不是件容易事。”
他苦笑著,又道:“我隻知道無論誰要陷害別人時,都得費些苦心的。”
傅紅雪道:“你認為這是別人在故意陷害你?”
葉開苦笑道:“你難道還看不出?”
傅紅雪垂下頭,凝視著自己手裏的刀——他若不願回答一個問題時,就會垂頭看著自己的刀。
葉開道:“這個人讓你認為我是挑起你和‘神刀’郭威那場血戰的禍首,又讓你認為我是謀害翠濃的主凶,那時丁靈琳恰巧被她二哥帶走,連一個能替我證明的人都沒有。”
他又歎了口氣,接著道:“他這麼做,顯然隻為了要在你我之間造成一段不可化解的仇恨,要我們拚個你死我活。”
傅紅雪握刀的手上,又有青筋凸出,卻還沉默著。
葉開道:“看來他的確是費了一番苦心的,因為他這計劃實在很周密,令我根本連辯白的機會都沒有,若不是他這次終於露了馬腳,我無論怎麼解釋,你都絕不會相信的。”
傅紅雪也不能不承認,他的確連一個字都沒有解釋過。
葉開道:“這次他顯然沒有想到我們居然還沒有打得頭破血流,居然還在一起。”
他苦笑著又道:“三娘若已死了,你若不是跟我一起來的,想必又會認為害死三娘的凶手是我——現在馬空群就一定會這麼樣想的。”
丁靈琳一直嘟著嘴,在旁邊生氣,誰也不知道她是為什麼生氣的。
但現在她卻忍不住問道:“你想不想得出有什麼人會這麼恨你?要這樣子害你?”
葉開歎道:“我想不出,所以我一定要問清楚。”
他垂下頭,才發現沈三娘竟又掙紮著抬起頭來,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在看著丁靈琳。
丁靈琳也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色看著她。
葉開道:“這位沈三娘,你還沒有見過……”
丁靈琳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冷冷道:“我知道她是誰,隻不過不知道她怎麼會跟你這麼熟的,你對她好像比對我還要好得多。”
葉開忽然明白她是為什麼在生氣了。
她又在吃醋。
這女孩子好像隨時隨地都會吃醋,一吃起醋來,就什麼都不管了,什麼話她都說得出口。
可是沈三娘為什麼會用這種眼光看著她呢?
葉開想不通。
丁靈琳冷笑道:“喂,我跟你說話,你為什麼不理我?”
葉開根本就不準備理她,她吃起醋來的時候,就根本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