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對自己發過誓:“隻要我再看見馬空群,就絕不會再讓他活下去,世上也絕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攔我。”
在這一瞬間,他心裏已隻有仇恨,仇恨本已像毒草般在他心裏生了根。
他甚至根本就沒有聽見丁白雲在說什麼,仿佛仇恨已將他整個人都投入了洪爐。
“……去將你仇人的頭顱割下來,否則就不要回來見我……”
屋子裏沒有別的顏色,隻有黑!這屋子裏突然也像是變成了一片黑暗,天地間仿佛都已變成了一片黑暗,隻能看得見馬空群一個人。
馬空群還是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裏,竟似在看著傅紅雪微笑。
傅紅雪眼睛裏充滿了仇恨和殺機,他眼裏卻帶著種虛幻迷惘的笑意,這不僅是個很鮮明的對比,簡直是種諷刺。
傅紅雪殺人的手,緊緊握住刀柄,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馬空群忽然笑道:“你手裏為什麼總是抓住這個又黑又髒的東西?這東西送給我,我也不要,你難道還怕我搶你的?”
這柄已不知殺過多少人,也不知將多少人逼得無路可走的魔刀,現在在他眼中看來,已隻不過是個又黑又髒的東西。
這柄曾經被公認為武林第一天下無雙的魔刀,現在在他眼中看來,竟似已不值一文。難道這才是這柄刀真正的價值?一個癡人眼中所能看見的,豈非總是最真實的?傅紅雪的身子突又開始顫抖,突然拔刀,閃電般向馬空群的頭砍下去。
就在這時,又是刀光一閃!隻聽“叮”的一響,傅紅雪手裏的刀,突然斷成兩截。
折斷的半截刀鋒,和一柄短刀同時落在地上。一柄三寸七分長的短刀。一柄飛刀!
傅紅雪霍然轉身,瞪著葉開,嗄聲道:“是你?”
葉開點點頭,道:“是我。”
傅紅雪道:“你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
葉開道:“因為你本來就不必殺他,也根本沒有理由殺他。”
他臉上又露出那種奇特而悲傷的表情。
傅紅雪瞪著他,目中似已有火焰在燃燒,道:“你說我沒有理由殺他?”
葉開道:“不錯。”
傅紅雪厲色道:“我一家人都已經死在他的手上,這筆血債已積了十九年,他若有十條命,我就該殺他十次。”
葉開忽然長長歎息了一聲,道:“你錯了。”
傅紅雪道:“我錯在哪裏?”
葉開道:“你恨錯了。”
傅紅雪怒道:“我難道不該殺他?”
葉開道:“不該!”
傅紅雪道:“為什麼?”
葉開道:“因為他殺的,並不是你的父母親人,你跟他之間,本沒有任何仇恨。”
這句話就像一座突然爆發的火山。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說的任何一句話,能比這句話更令人吃驚。
葉開凝視著傅紅雪,緩緩道:“你恨他,隻不過是因為有人要你恨他!”
傅紅雪全身都在顫抖。若是別人對他說這種話,他絕不會聽。
但現在說話的人是葉開,他知道葉開絕不是個胡言亂語的人。
葉開道:“仇恨就像是一棵毒草,若有人將它種在你心裏,它就會在你心裏生根,它並不是生來就在你心裏的。”
傅紅雪緊握著雙拳,終於勉強說出了三個字:“我不懂。”
葉開道:“仇恨是後天的,所以每個人都可能會恨錯,隻有愛才是永遠不會錯的。”
丁乘風的臉已因激動興奮而發紅,忽然大聲道:“說得好,說得太好了。”
丁白雲的臉卻更蒼白,道:“但是他說的話,我還是連一句都不懂。”
葉開長長歎息,道:“你應該懂的。”
丁白雲道:“為什麼?”
葉開道:“因為隻有你才知道,丁靈中並不是丁老莊主的親生子。”
丁白雲的臉色又變了,失聲道:“傅紅雪難道也不是白家的後代?”
葉開道:“絕不是!”
這句話說出來,又像是一聲霹靂擊下。
每個人都在吃驚地看著葉開。
丁白雲道:“你……你說謊!”
葉開笑了笑,笑得很淒涼。他並沒有否認,因為,他根本就用不著否認,無論誰都看得出,他絕不是說謊的。
丁白雲道:“你怎麼會知道這秘密?”
葉開黯然道:“這並不是秘密,隻不過是個悲慘的故事,你自己若也是這悲慘故事中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這故事?”
丁白雲失聲問道:“你……難道你才是白天羽的兒子?”
葉開道:“我是……”
傅紅雪突然衝過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怒吼道:“你說謊!”
葉開笑得更淒涼。他還是沒有否認,傅紅雪當然也看得出他絕不是說謊。
丁白雲突又問道:“這個秘密難道連花白鳳也不知道?”
葉開點點頭,道:“她也不知道。”
丁白雲詫異道:“她連自己的兒子究竟是誰都不知道?”
葉開黯然地答道:“因為這件事本來就是要瞞著她的。”
丁白雲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