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第二次住院(1 / 2)

第五節、第二次住院

人生在世是應該要些顏麵的。仇酒鬼、何幹部的妻子在得到十塊錢的喜錢後,雖然有怨,有忿,卻不再登老韓家的門,這對老韓一家來說無疑是件幸事,可惜不是人人如此。

不如此那會怎樣呢?先不說會怎樣,不妨把這“不如此”的人派一個名頭:二賴子,二賴子吧,合適不過的了;然後我們來作一個假設。假設很多人脫光了褲子滿街亂跑,你覺得怎樣?怎樣,呃?脫光了褲子,滿街亂跑,夠不要臉了吧,啊?耍潑皮的二賴子比這還不要臉。麵對一個光屁股世界,你可以閉了眼,仍走你的路;二賴子呢,遇著二賴子呢?不是遇著光屁股者而是二賴子呢?你能閉了眼,瀟灑著就這麼走?作夢!怕你連路都不敢上。不上路不遇著就得了?不中,你越不想跟他發生關係他越要和你發生關係,找到你家去,賴著粘著,什麼都想要,就是不要臉。

中獎以來,韓其心的家門檻都叫不要臉的二賴子踏破了。起先是討喜錢,而後是借。沒有人借三五百,開的都是獅子口,至少五千,也有十萬十來萬的。最不知道怎麼說的是,有人借錢嘴上說是做點小生意開個小鋪子,實際是借來放高利貸。你說!

韓其心很為難,他說實在沒那麼多錢,中了八千塊,四五千要留妻子買一部彎梁女式摩托車,這之後所剩不足兩千。說了又說,越說人越不信,越不信越覺得“人富不得,一富就變”。有人早也來晚也來,天天來,耍盡了潑皮磨破了嘴皮,出門時,又把唾沫吐在人家門檻上。韓其心真窩心,別人有氣可以往他身上泄,他呢?他泄給誰?他不能把唾沫吐回人家門檻。麵對人家的怨恨聲,挖苦聲,責罵聲,噓聲,他隻能出逃,攜家帶眷一個不剩地出逃;他得離開這個不要臉的集中營。但是,妻子已經出去,他要等妻回來;他就這麼在人圍的烘烤中滿不自在地熬著。10點,走了幾個,11點,又走幾個,12點,人們終於走空了,丈母娘才開始張羅午飯。不久,妻回來,滿麵的霞紅,喜鵲一樣的高興,他還不知道她哪兒來的高興勁兒,就被拉著往樓下跑,說是她買了新車。

買了新車?“對!”文芳說。他的高興勁兒馬上上來,不,是自豪,男人的自豪,從未有過的男人的自豪!隻有這一次,他才這麼真切地感到自己像個男人,擎起心愛女人理想的男人,頂天立地的擎著半邊天的男人!下到半樓,他簡直要抱起妻子——他的芳,他實在興奮得不行。

到樓下一看,他傻眼了,那不是女式摩托車,是男式的,這是怎麼回事?妻喘著氣,顯然還很興奮,那臉便緋紅緋紅,很誘人。

“你呢,親我一下,就告訴你。”芳把身子挨近了他。

“老夫老妻了,就不怕人家看到?”

“嗯——怕什麼,就一下嘛!”芳撒嬌了。

他似乎一下聾了,聽不到嬌妻的話,隻定定地看著輕輕地摸著那部嶄新的摩托車:

“你騎男式摩托?”

女人嘟嚕著嘴,拗過頭去,不踩他。

“該不會是……”

“哎呀呀,”她打斷他,一麵回過頭,“愛妻這麼求你,你都不理,我還說什麼?”說完兩隻玉手扯住他的臂彎,把霞紅的臉仰在他的下巴下。他親了她。人家看到了……

那是鈴木摩托車,他細細的打量著,輕撫著,眉心鎖著。她指給他看那車頭方向盤轉軸外側,他看見了,那是一行刻上去的小小的字:愛妻送。他愕然了,心頭六味雜陳,喜憂相撞。

這是妻送他的,作為他的生日禮物,本來打算一個月後才給他這個驚喜,但是等不及了,問他喜歡不?他點了頭,眼圈發紅……

傍晚,一家人來到東海岸邊。火紅的太陽在西天燃起一片霞光,那朵朵的雲兒便象是害羞了的新娘,把一條條金色的彩帶拋向大海,然後在天上輕輕的笑著,款款的移步著。大海興奮地湧動著他碧綠的身體,扯起一道道金色的彩帶,從遠遠的天際奔來,喘息著,呼喊著,把金黃的彩帶撕成碎片,撒在海麵上,閃爍在碧波中,形成黃綠交融,爭相輝映的巨幅畫卷。那海麵上時時躍動著粼粼的金光,那是漂起來的黃燦燦的金子,混合著白花花的銀子,從眼前到天邊,從天邊到眼前,滾動著,變化著,扯起一片汪洋大海。天空也是金燦燦的,它與海沒有界限,分不清哪兒是海哪兒是天。當太陽貼近海麵的時候,大海惱了,它呐喊著,咆哮著,卷起一層一層的巨浪,向海岸直撲過來,那浪花是亮白的,映了些霞紅,拍打在礁石上,摔摜在海岸邊,激起細細的飛沫,濺在人的身上、臉上,拌著海風的新鮮的氣息,使人脫胎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