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牛飛奔起來,比起馬車慢不了多少,劉稷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文叔,你這頭大黃牛的腳力,比起你原來那匹被王怙為征走的大灰馬遜色不了多少,將來起事,說不定能馱你上陣衝鋒,殺敵立功呢!”
“那還用說!當初王怙為牽我的大老灰,我說我還有大老黃呢。”劉秀得意地一笑說,“騎牛上陣,古已有之。古時黃飛虎騎五色牛衝鋒陷陣,屢立戰功,幫助西岐姬昌打周朝天下。道家的祖師爺李耳,騎一頭青牛,得道成仙,名載汗青。我劉文叔難道就不能騎黃牛上陣,建功立業麼?”
劉稷一口誇獎的語氣說:“以文叔的雄才大略,何愁不能建功立業,準能!”
也不知是不是大黃牛通人性,經主子這麼一誇,跑得更歡了。當大黃牛跑得正起勁時,劉稷突然手指前方,驚呼一聲:“糟了、糟了,前麵有官軍!”
劉秀仔細一看,果然前麵一裏多地的官道上,行進著一支儀仗隊,隊列中一麵杏黃的彩旗隨風飄擺,隱約可見繡著飛龍在天的圖案,另有一麵紅色旗子上繡著一個“蘇”字。劉秀也立馬嚇了一跳,驚叫道:“飛龍旗!肯定是新朝王室顯貴。”
劉稷也慌了,邊伸手拉韁繩,邊大驚失色地嚷叫:“快快,快停車回避!”
其實,當劉秀眼見飛龍旗的時候,雙手就已忙著去拉牛韁繩了,可是,大黃牛仿佛牛脾氣還沒有發作完似的,硬著頭一個勁地往前飛奔,劉稷跪到車前沿,抓住劉秀手中留出的一段牛韁繩,兩人用力地往後拉,嘴裏不停地喊叫:“籲,籲籲——”
由於用力過猛,一下子將牛鼻子給拉豁了,兩個人隨著猛然一鬆的慣性,閃倒在車廂裏。不但沒製止牛車,黃牛噴著血流如注的豁鼻,“哞哞”地慘叫著,瘋狂地往前飛奔。眼看牛車就要撞進儀仗隊,劉秀、劉稷連連叫苦:“完了、完了,衝撞了朝臣顯貴,非被殺頭不可!”
還真讓劉秀給猜著了,前麵來的正是新朝皇帝的心腹、王莽的特遣繡衣使者蘇伯阿,蘇伯阿奉旨出巡南陽地方,剛在新野巡視完,正向宛城返回。蘇伯阿車轎的左邊是新野尉屠天剛,右邊是心腹家將蘇地龍,前後簇擁著二十名甲胄鮮明執戈背箭的羽林軍。
大黃牛離蘇伯阿的儀仗隊越來越近,前頭的羽林軍猛然被嚇了一跳,自打保護大人這麼多天來,還從沒遇見過這樣的敵手。頓時不知所措亂成一團,眨眼的功夫,牛車衝進隊伍中,十幾個羽林軍被撞倒在地,其餘的往兩邊一閃,雖然躲過了,但牛車卻無阻止地直向蘇伯阿的車轎衝了上去。這下慌了新野尉屠天剛,“嗖”的一聲縱身下馬,迎著大黃牛快步衝上去,張開雙臂猛然抱住牛頭,大喝一聲:
“籲!”
說來也巧,大黃牛像被釘子釘住似的“咯噔”一聲停了下來。跌倒在車廂裏的劉秀、劉稷爬起來正要下車,卻被羽林軍的刀劍逼住。蘇地龍提馬上前,用手一指,罵道:“好小子,敢衝撞使臣大人的儀仗,活得不耐煩了。”
劉秀暗忖脫身之計,悄悄給劉稷使了個眼色,慌忙在車廂裏跪下,故作驚慌地說道:“小民該死,衝撞了大人,您大人大量,饒了小民這一回吧!”
“放屁!你們還想再來一次嗎?”
“不——不敢,不敢再有第二次。”
劉稷也嚇得結結巴巴地哀求道:“求——求大人饒命!這畜牲不聽話,衝撞了大人,還望大人高抬貴手放我們過去。”
“畜牲不聽話,你們聽話就行。”屠天剛鬆開大黃牛,對蘇地龍說,“說不定這兩個人就是亂民,圖謀行刺蘇大人的。跟他們囉嗦個啥,拉下去砍了算了。”
蘇地龍“嗯”了一聲,對身邊的羽林軍吩咐道:“還不快去,給我砍了,扔到河裏去。”
“遵命!”幾個羽林軍領命走到牛車前,伸手將劉秀、劉稷拉到車下。劉秀心想,不能束手就擒,一定要出其不意地奪掉羽林軍手中的兵器衝殺出去。正要暗示劉稷動手,忽聽有人叫道:“且慢!”
羽林軍急忙放下手中鋼刀站在一邊,蘇伯阿慢悠悠地從車轎中下來,嚇得蘇地龍慌忙跪拜:“哎呀,主子爺,您怎麼出來了?這兩個刁民衝撞了您的車駕,小人正要砍了他們的狗頭扔河裏喂鱉去。”
屠天剛也慌忙躬身施禮道:“蘇大人,這兩個人可能是亂民,為絕後患,下官以為還是殺了為好。”
劉秀、劉稷看著麵前這位約五十歲,身穿袞衣,頭戴朝冠的蘇伯阿倒不十分威懼,讓他們最可恨的倒是蘇地龍和屠天剛這兩個烏龜王八蛋。二人咬牙切齒地在心裏暗罵道:“新朝走狗,心如蛇蠍,總有一天,也讓你們明白我舂陵劉氏是何等的人。”
蘇伯阿對家奴和走狗的話未置可否,仍慢悠悠地走到劉秀和劉稷跟前,上下打量了兩人一遍,威嚴地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哪裏人呀?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