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和煦的陽光普照在棘陽周圍,讓人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覺。草木已開始發芽,放眼眺望,綠茸茸的地連天際,藍天白雲下一派生機。
王匡、王鳳騎馬緩緩前行,沁人心脾的香風拂麵醒腦,頓覺心曠神怡,猛然一個機靈,身體似乎要無限度地舒展開來。
連日戰捷,將士戰功累累,三軍士氣不斷高漲,勢頭發展之好之快,王匡、王鳳心中湧起陣陣暖流,他們相信,照此發展下去,推翻王莽新朝指日可待。
不過,眼下王莽畢竟還統治著絕大部分江山,如此美妙的春天,卻是為天下眾多百姓悲唱挽歌的季節。因為自從王莽篡漢後,連年戰爭不息,帶給百姓的災難可想而知了,缺吃少穿還得承受那繁重的苛捐雜稅,百姓整日掙紮在水深火熱之中。
春天又是青黃不接的季節,更是窮苦百姓們最難熬的時節,走在路上,隨時會看到路有餓殍,布衣遊商鶉衣百結,滿臉青黃沒有血色,王匡、王鳳原本喜悅的心情立刻衝淡了不少。他們再不忍心看下去,仰望蒼穹,一縷縷白雲從眼前飄過。
王匡、王鳳一向對事情抱樂觀態度,心情也像天際浮雲那樣,說變就變。悠悠蒼穹下,二人的思緒又活躍了起來,他們相信,否極泰來,終有一天,他們定能為百姓尋求一條生路,也定能為他們撐起這一片悠悠的藍天。
接連不斷的勝仗,讓平時過於嚴肅而沉默寡言的劉寅,也喜在眉梢,他終於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急忙召集各路將帥設宴慶功。
劉寅和劉玄是舂陵出了名的酒缸,自打母親去世以後,他倆就沒有貪杯了。今天,借慶功之機,他們要痛痛快快地和眾將士來個開懷暢飲。劉寅說:“酒是英雄膽,越喝膽越大,我劉寅也不例外,更何況這連日的勝利,是多麼值得慶賀啊!”
自打舂陵漢兵與新市、平林兵合兵後,劉寅和各路軍將帥商定,不管是哪路軍,隻要打了勝仗,都要召集所有將士設宴慶賀。
這天的慶功盛宴,就設在棘陽城內中軍大帳裏,一是為朱鮪、田牧大破棘陽城慶功,為田牧族眾和新市兵將士在破城拚殺中,按所立功的大小論功行賞。這二來麼,也是王匡提出,征得諸位渠帥的同意,為百發百中的神箭校尉匡智晉升將軍慶賀。
這次盛宴,最為心滿意足的要屬王匡了,棘陽是他和王鳳督戰攻破的,雖然田牧也占去了朱鮪的半個功勞,但仍不失他綠林猛將的威風,就連跟隨他才十八歲的義子匡智,半年前才晉升校尉,這一仗又立了大功升為將軍。這讓從來就嗜酒如命的王匡,更加興高采烈地咧著個大嘴挨桌敬酒。
王匡拉著嚴子陵,趔趔趄趄地來到劉寅跟前,舉起酒樽喝酒論英雄,他說:“上次破湖陽賜封劉稷為大將軍,這次克棘陽又封匡智小將軍,看來我之大旺,後繼將才興盛,莽賊焉有不敗之理!來,喝!慶賀接連大勝,慶功酒天天喝,都不厭煩。喝!”
“喝!”
就在劉寅與王匡杯盞交接時,又有喜訊傳來,劉寅的叔父劉良和舅舅樊宏料理完樊夫人的喪事後,率領族眾與新野豪傑陰麗華之兄陰識,一起來投漢軍。
劉寅、劉秀聞訊,連忙率家族子弟親自到郊外去迎接劉良、樊宏和陰識。
初見劉良、樊宏,劉寅的興奮中又情不自禁地摻雜了幾分傷心,母親賢淑的一言一行回幕在眼前,他甚至不敢問起母親喪事的具體情況。
劉秀一向內斂,喜怒之情易放易收,比起哥哥劉寅來說則相對沉穩許多。但是,在壓抑著對母親思念的同時,他的內心也同樣掀起波瀾。也就在見到陰識的一刹那,他立刻想起了心愛的陰麗華,陰麗華的音容笑貌和她那窈窕身材,不時地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
新野一別這麼長的時間,一直都是戎馬金戈,裏裏外外,大小事情接連不斷,盡管這麼耗心匆忙,但劉秀始終無法忘卻對陰麗華的一切思念。麗華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仍像他想象中的那個樣,她是不是像他想她一樣的想念著自己。多少個不眠之夜,劉秀都在默默地思念著新野的情人,有時竟有一種天性的衝動,恨不能立馬飛到陰麗華身邊向她求婚,把她娶到軍中為妻。
可是,軍務繁忙,生死難料。更何況,自己這個將軍的頭銜還是自封的,距離複興漢室還很遙遠,不符合陰麗華擇婿的誓言。
陰麗華的誓言很明確:不當將軍不封侯,陰小姐我頭不扭!在去長安太學的當天,她還曾當麵贈言: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自恃無恃人,恃人不如自恃。願公子早日拜將封侯,我在家中靜候佳音!劉秀知道,陰麗華的誓言是不會改變的,既然不能改變,自己又如何張開口呢?
劉秀心裏更明白,自己既然選擇了不同常人的奮鬥道路,要取得不同常人的人生結果,又豈能因為要與心上人長相廝守,而棄國家振興於不顧?況且,這也是心高氣傲的陰麗華小姐所不願意看到的。麵對著熱烈拉手言歡的眾人,劉秀已不容再想下去,心有千千結,釋結待何時?他不便向初次見麵的陰識問起陰麗華的情形,忙抬頭仰望兩隻掠過頭頂的驚鴻,以此轉移一下注意力,心情舒暢了些許,趕忙殷勤地招待這位遠道而來的未來的郎舅。
雖然劉秀的裝模作樣沒有逃過陰識的眼睛,但陰識還是在主動親熱的開懷大笑中,注入了別有風味的舅兄之情,使其氣氛更加活躍。
親人相逢,分外親熱,大帳外一片歡騰,宗族眾子弟聚集在一起敘說家事,暢談別後情形,仿佛逢年過節一般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