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客氣話讓陳牧都聽膩了,但他還是故作謙恭大禮回敬,沒想到轉身猛了點,身上嘩啦啦作響的衣甲,把毫無防備的劉玄嚇得踉蹌一下,差點兒坐在地上。陳牧見狀急忙上前扶住,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哎呀,劉大將軍,碰倒了你,我可是擔當不起呀,你日後做了大漢朝的天子,臣下這點疏忽可不要掛在心上啊!”
劉玄嚇得目瞪口呆,這句聽似玩笑實為大逆不道,也使他整日擔驚受怕的話竟然出自陳將軍之口,一時間嚇得不知該如何應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色煞白,頭冒虛汗,連連磕頭,不停口地哆嗦著說:“劉玄不——不敢,求——求大人莫開這天大的玩笑。小人膽——膽小,經不住嚇。”
陳牧臉一沉說:“誰跟你開玩笑,這是王帥、朱帥商議後決定的事。快起來吧,你日後就是漢朝的天子了,我可受不了你這樣的大禮。”
劉玄做夢也沒有想到要做皇帝,好半天才醒過神來,戰戰兢兢地推辭道:“將軍言重了,我哪是那塊料?宗室之中伯升是能,文叔是賢,而我則是愚,愚與之賢能相差十萬八千裏。你看,就我這點能耐,借你陳將軍的光混到這個地步已是大喜過望了,大將軍要再推舉我當皇帝,天下的英雄豪傑和百姓笑話不說,我們兄弟日後如何相見?陳將軍今後還是再莫要開這天大的玩笑。”
陳牧見劉玄一聽“皇帝”二字就嚇得麵無血色,就火上心頭,忍不住高聲訓斥道:“你看看你那個熊樣子,真是稀泥難上牆。坐在家裏等著當皇帝,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事,你咋就不知好歹呢?”
“這,這——我不是這個意思,就因為是天大的好事,我才——小人是怕人心不服啊!”見陳牧發火,劉玄的臉色更灰暗了,匆忙中找個借口推諉。
陳牧仍大氣不消地說:“這個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和幾位渠帥給你做主,他誰敢不服!這事就這麼定了!更始將軍,你也用不著推托,有時候魚找水,有時候水找魚,事情就湊到這裏了,也就由不得你了。你可要好自為之,該需要你出場的時候就直起腰杆來!好了,你先不要到處張揚。我走了!”說畢,陳牧怒氣未消地轉身向帳外走去,身後即刻留下一串通通通的腳步聲。
“將軍走好!”韓氏見劉玄呆立在原地未動,急忙上前代他送陳渠帥出去。當她折回身來,看著劉玄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攏起袖子一個勁地擦汗就來氣,狠勁地用手指在劉玄腦門上戳一下,把本來想說,“陛下,妾妃恭喜你了!”的話改成了“你呀,你呀!屎殼螂拱稀屎,難成架子。”
劉玄一甩手,沒好氣地說:“真是,內室之人見識短,婦人之見。你以為這皇帝是好當的,弄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韓夫人氣得小嘴兒一撇說:“嗬,你說個君子之見我聽聽。噢,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你都不敢吃,還有什麼君子之見識?有王鳳、朱鮪、陳牧他們支持,你怕什麼?如果你不依著他們之意,那倒真的會掉腦袋!我內室之人,我見識短。”
劉玄仍心力交瘁地說:“可伯升、文叔兄弟戰功卓著,最有賢名,我哪裏比得上他們。再說,他們也不會樂意讓我當的。”
“這就是你的君子之見?”韓氏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氣鼓鼓地說道,“看外表,你也是個堂堂正正,戴頭巾的男子漢,可沒想到連這點事兒你都承受不了!你仔細想想,劉寅、劉秀拚死拚活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複興漢室,做漢朝的皇帝。同樣都是劉氏宗室,都是你那老祖宗漢高祖的子孫,誰也不比誰遠,為什麼他想當皇帝,而你就不能做皇帝?要知道做皇帝可是人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何等的威權;萬乘之尊,出警人蹕,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何等的威儀;天子發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杵,何等的威嚴;不用說山珍海味,瓊漿玉液大飽口福;奇珍異寶,管異弦更耳常新;三宮六院天下美女任意享受。如今,上天有意賜良機於你,如果不抓緊在手,讓劉寅、劉秀做了皇帝,將來受製於人,豈不是天下最大的傻瓜?況且人家已經把你推上前台了,若是劉伯升將來稱帝,知道有這回子事,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受罪事小,弄不好跟著你掉腦袋。依我這個內室人之見,你就好好把握上天賜予的良機,別讓俺娘們兒跟著你遭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