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囉嗦了半晌,她見劉玄仍是猶豫不決,忽而一臉呆滯,忽而皺眉,忽而咬牙,忽而怒目圓睜,便不忍心再責備下去。隨由慍怒變為微笑,且溫柔倍加地貼上身去安慰說:“相公啊,你也不必再費心思考慮了,現如今咱的性命就握在王鳳他們手裏,人家說該怎麼做,咱們就得怎麼做,得過且過吧啊!橫豎天塌下來有他們撐著的。要是咱們太倔強,稍不如他們的意,便會有性命之憂呀!唉,和這幫如狼似虎的人在一起,動不動就是刀的槍的,咱們這腦袋可隻一顆,相公時刻小心才是,咱就認了吧,啊!”
劉玄本是最貪於享樂之人,經韓氏一番軟磨硬纏的肺腑之言,還真打動了他想做皇帝的念頭。其實,天下人誰不想做皇帝,劉玄不過膽小怕事罷了。他冷靜地想想,確實是這個理,自己再琢磨也是白費勁,隻能走一步說一步了。但是在下決心之前,他仍心有疑慮地說:“王鳳他們也真是的,讓我做個大司馬、司徒都行,可為什麼非要我做皇帝呢?太招人眼了,不會出什麼事吧,夫人?”
“你呀,真是豆汁漿裏摻石膏,糊塗到家了。”韓夫人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劉寅、劉秀兵權在握,王鳳想利用你來牽製他們,隻有扶立你來做皇帝。這些人鬼精得很,你以後做事要多想想,小心點兒。”
劉玄一聽仍有點為難地說:“這麼說,我和伯升、文叔豈不是冤家對頭了?都是劉氏宗室兄弟,你說我——怎麼能忍心呐?”
“什麼宗室,劉寅、劉秀弟兄野心勃勃,真要是他們得了天下,還給你講究這個宗室兄弟?別做夢了相公,現在你的命運已握在了王鳳他們的手裏,稍不如他們的心願,相公可是死無葬身之地。”
劉玄打了個冷戰,伸手摸摸脖子,苦笑一下,猛一拍書案說:“我可不想死!就依王鳳的主意,這個皇帝當定了。世人誰不貪圖榮華富貴!隻是對不住伯升、文叔兄弟了。”
劉玄的話讓韓氏頓時心花怒放,她想,甭管他這個皇帝是怎麼當上的,有沒有實際權力,反正自己到時候身穿華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怎麼說也是一國之母——皇後,心裏抑製不住地飄飄然起來。劉玄也因終於拿定了主意而心情舒暢,從來未有舒展過的眉頭間,頓時增加了三分笑意。高興之餘讓夫人拿出酒來,兩人舉杯共飲,這晚一醉方休。
然而,劉玄根本無法想到,這場與夫人的交杯換盞,既是他登基的喜慶,又是他人生的祭日,他所渴望的風平浪靜小日子,至此成了泡影。當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