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端是在第二一早接到熊思超電話的。
看到來電顯示，他有些詫異，因為他跟熊思超的關係已經疏遠到沒必要臨行前還打電話招呼一聲。
出於禮貌，吳端接起了電話。
他的想象完全不同，一接起電話，便是熊思超慌得不行的聲音。
“幫幫我啊老吳！隻能找你了！”熊思超有些語無倫次。
聽到這樣慌亂的聲音，吳端心裏咯噔一聲，條件反射地進入了工作狀態。
“你慢慢。”
吳端的聲音十分清冷，電話那頭道了一聲“我妹出事了”，便沉默下來。
能聽到大口的呼吸聲，熊思超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出什麼事兒了？”吳端又問道。
“剛剛我媽打電話，我妹出事了，在什麼巷來著……”
吳端立即提取到“巷”這個關鍵信息，繼續問道：“具體出什麼事兒了？”
“我媽沒清，我也不知道。”
吳端皺起眉頭，事情恐怕不妙。
熊思超向他求助，明他妹妹出的事兒已經到了需要動用警力的程度——可能已經動用了警力。
警方發現受害人，在確認身份後，通常會第一時間聯絡死者的直係親屬。
這直係親屬又以父母或子女為最常聯絡的人，兄弟姐妹要統統往後排。
熊思超剛剛把妹妹送到學校，尚未離開墨城，如果是妹妹自己打電話聯絡家人求助，最該聯絡的是還在墨城的哥哥，而不是遠在百公裏外的父母。
先聯絡到父母，明很可能是由警方聯係的受害人家屬。換言之，情況或許很不好。
“是警方聯絡的你家裏嗎？”吳端想要確認一下自己的想法。
“嗯嗯嗯。”熊思超道。
吳端心中大概有數了，略一思忖，覺得熊思超話本就顛三倒四，問他太費時間了，索性捂住手機話筒，對閆思弦道：“閆，幫個忙。”
“樂意之至。”閆思弦微笑衝他揚了揚下巴。
“去指揮中心查一下，昨晚到今，墨城有沒有哪條巷發生凶案，或者……發現屍體，受害人是個剛考上大學的女學生。”
“得嘞！”
五分鍾後，閆思弦回來了。
“還真有一樁命案，死者熊蕊蕊，大一女學生，昨上午才去學校報過到，在學校宿舍有床位，不過昨晚她並未入住宿舍。
她昨晚經曆了什麼尚且不明，隻知道今一大早，有個清潔工在晉華路某處岔巷的垃圾桶裏發現了她的屍體。
屍體狀況、死因尚且不明。”
停頓了一下，閆思弦問道：“這案子你要接嗎？”
吳端也遲疑了一下，他沒回答閆思弦，而是對著電話那頭道：“熊蕊蕊是你妹嗎？”
“對對對。”
吳端歎了口氣，“你現在打車去晉平分局吧，你妹妹的事兒歸那裏管。”
“老吳！老吳你要幫我啊！”
覺察出吳端想要掛電話，熊思超明顯提高了聲調，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吳端虛抬了一下手，似乎是想拍拍對方的肩膀以示安慰，當然隻是拍了個空。
他斟酌著用詞道：“情況可能不太好，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尤其照顧好家裏老人。”
“究竟……我妹她……咋了啊？”
熊思超終究沒敢問出那個“死”字。
吳端已不想多，他已有好幾年沒做過通知死者家屬的事兒了，況且對方又是他曾經親密的玩伴，時候他還曾帶著熊思超的妹妹在村子裏瘋玩兒，由他來通知，太殘忍了。
最終，吳端隻了一句：“總之，我會跟晉平分局的同事打招呼，請他們關照你，或者，如果有必要，案子也有可能轉到我手上。”
完，吳端就以“手上有事”為理由，匆匆掛了電話。
閆思弦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等他掛了電話才道：“對朋友的事不管不問，可不是你的風格。”
“就因為是熟人，才沒法麵對，那些陌生人的悲痛，和我好像總是隔著一層什麼——或者，我刻意把那些強烈的感情隔離開來，以免影響判斷——與他們接觸，我可以站在被求助者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