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這一巴掌倒是真的打醒了趙一凡,他在許秋蘭衝出家門以後忽然覺得可能是自己錯了。他想了一會兒,開始打許秋蘭的手機,但是,許秋蘭不但不接電話,而且一響就卡掉。趙一凡有些慌張了,許秋蘭很可能去醫院了,他回想起自己這些天來的言語和行為,足以讓一個女人徹底絕望。在沒有孩子的時候,他還並不是很想要孩子,可是一旦知道自己將要有孩子了,趙一凡內心突然狂熱地想要做爸爸。他打不通許秋蘭的電話,又不知道許秋蘭會去哪個醫院,隻好給許秋蘭發短信:老婆,是我錯了,求你不要做傻事。老婆,我是個混球,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那樣了,你趕快回來我們去醫院檢查。老婆,別讓我擔心,我擔心你和我們的孩子。老婆,我們重新開始,我一定像戀愛時那樣愛你------。

此刻,許秋蘭其實哪兒也沒有去,她在這幢樓的樓頂的平台上。她不是個感情衝動的女人,但是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出乎她的意料,她需要找個地方從頭想想自己到底怎麼回事?毫無疑問,趙一凡讓她太失望了,但是,她是真的愛趙一凡。如果不是因為沒有處女血,趙一凡可能是最好的丈夫,他煙酒不沾、惡習不染、體貼、溫柔,還很善解人意,有時候純真得像個孩子。三年,趙一凡能克製三年,每次在最關鍵的時刻,他都乖乖地聽她的。

許秋蘭太了解男人了,在她大學畢業的那座城市,她見過接觸過各色各樣的男人。許秋蘭是“天上人間”的坐台小姐。在快要畢業的那年,拿著簡曆四處碰壁的許秋蘭由一個同學的介紹,來到了“天上人間”。說好了隻坐台,許秋蘭一直堅守了那道防線,但是,被男人摟摟抱抱卻並不稀奇。拿人家錢的呀,裝烈女就不要到這種地方來。許秋蘭做了半年的坐台小姐,遇到過糾纏不清的、軟硬兼施的、故作浪漫的,甚至開口就要帶她出台的。

許秋蘭在最初的一個月裏被投訴了三次,飽經風霜的老板娘在嫋嫋升起的煙霧中對她說,我們這裏是比較正規的娛樂場所,不會從小姐的出台裏得好處,所以,你出台不出台跟我沒有關係。但是,你既然已經穿成這樣了,就不要擺出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

許秋蘭穿的是天上人間專門根據各個小姐的氣質而定製的工作服:薄如蟬翼的低胸罩衣,清楚地看到裏麵掛脖的胸衣,恰到好處地半露著許秋蘭豐滿的乳房;下半身則是短到大腿上麵的超短裙,幸好許秋蘭腿不細,可穿雙黑色的連褲襪,許秋蘭總是挑較厚的連褲襪。平常客人的手在腿上來來回回地撫摸她還能忍受。最不能忍受的是有的客人將搭在她肩上的手直接就滑到她的胸衣裏去了。

許秋蘭說,我可以不穿這樣的衣服嗎?

老板娘說,可以啊,你不在這裏幹穿什麼都和我無關。

許秋蘭想了想,想到了她一個月不到就跑到她口袋裏的六千塊,說,我知道了。就回去繼續工作了。許秋蘭想,老板娘的話有道理的,我隻要守住最後一道防線,反正都這樣了。

那些被她三番兩次從胸前拿開的手終於被她默許可以停留,但是他們並不滿足於停留。慢慢地,她除了堅守的最後一道防線外,對其他的一切都不在意了。於是,她在他們中間遊刃有餘了,她的收入成倍地增加了。有一天,在一個小包間裏,她答應了一個客人的模擬做愛的要求,除了那道防線,她基本上等於出台了,當然,她得到了類似於出台的豐厚補償;第二天,還是那位客人,像一隻采花的蜜蜂,流連於她的乳房達一小時之久;第三天,許秋蘭最後的防線破了,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怎麼防守,她突然地覺得那個一個如此迷戀她身體的男人一定是愛她的,而且,她畢竟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於是,如同那個男人早就料到的一樣,一切水到渠成。她見過自己的處女血,鮮豔的斑斑點點地留在了那個包房的沙發墊上麵。那個男人一會兒看她,一會兒看血,說,你,原來真是處女,對不起啊。表情有看得出來的欣喜,但卻也有看得出來的無辜。接下來一個星期,他天天來,他帶她出台了。許秋蘭希望他不要來這裏,他完全可以直接約她的,她突然希望他在離開的時候別再給她錢。第二個星期開始的時候,許秋蘭說,別再來這裏了,你直接約我不就行了,浪費錢。他愣了一下,說,哦,也好。但是他還是給她錢,更多的錢,他將應該給天上人間的錢給她了。許秋蘭終於明白了,她和過去一樣,還是在交易,不過是交易。第二天,他約她的時候,她說,今天沒空,老板不讓請假,客人太多。於是,他又去天上人間找她。她讓前台回話,說正在接客!他呢,就等了一會兒,然後走了。第三天來的時候,他沒有點許秋蘭,連問都沒問,他點了另外一個同樣也是比較豐滿的小姐。許秋蘭清楚地記得那天,悲痛和悔恨怎樣地抓住了她,她沒有請假就直接下班了,回到租住的小房間放聲大哭了兩個小時。他怎麼就不知道自己是做給他看的?是氣他的?她根本沒有接客,她在等他來愛她,不是當她小姐而是當她是他的女人,然後帶她走。擦幹了眼淚的許秋蘭開始算賬,算自己在天上人間半年掙了多少錢。真不少!自從她開始妥協以後,錢就像水一樣源源不斷地進來了。除了存折上的,還有她手裏的現金。她忽然發現,這些現金都是那個男人給她的,這十天左右他給了她相當於她前五個月的總和。她看著那些錢,又大哭了一陣子,然後收拾東西,回到了老家。回來以後,她給了點錢外婆,就到城裏盤了一個花店。她隻有一個理想:幹幹淨淨地掙錢,然後找個穩重的人成個家,生一個孩子,差不多了吧!對於愛情,她在去天上人間之前還有些幻想,現在,她覺得根本就是傳說,故事裏的故事。她才二十四歲,便有了四十二歲女人的淡定。接著,她遇到了趙一凡。趙一凡走進花店說要買綠色植物,她不厭其煩地介紹、推薦,講解養殖植物的方法。她一點都不知道,找一凡是衝著她來的。趙一凡天天騎車經過花店,他注意她很久了,已經猜測到了她沒有男朋友,這麼漂亮而幹淨的女孩安安靜靜、兢兢業業地經營著一個小花店,從未看到男孩子來找過她,趙一凡心動了。趙一凡從買盆景開始,一盆又一盆,買了十幾盆。許秋蘭以為他們家剛剛裝修,需要盆景來點綴和淨化空氣。後來,七夕的那天,趙一凡買了一束花說送人。許秋蘭按照常例給客人一張粉色的美麗的紙條,讓他寫上要寫的話。他寫了一首詩歌,類似於夜鶯也會為那位純潔而美麗的女孩歌唱之類的話,最後他寫上了許秋蘭的名字。許秋蘭感動了,不知道是趙一凡的行為感動了她還是純潔美麗這樣的詞語感動了她。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趙一凡是個公務員,一個旱澇保收的公家人,讓許秋蘭覺得未來可以放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