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頗有段時間我都有些恍恍惚惚,老覺得自己那天的雪夜經曆似真又似幻——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懷疑自己那次被撞壞了頭,留下腦震蕩之類的後遺症——當然如果沒有那個怪客——叫什麼陸先生的塞給我的那疊一萬塊錢的話(後來我數了一下)我就真的這樣定論了。然後再自嘲一番,再然後就將這些古怪的記憶從腦子裏抹去。
而現在我卻被這段記憶搞得疑神疑鬼,一會懷疑自己傷了頭,一會又仔細地考究到底從哪收了這筆一萬塊錢——總之,我是不肯接受我那古怪的傳奇經曆的。
有了這些念頭之後,頗有一段日子,我都揣揣不安——懷疑自己有健忘或者幻聽幻視之類的毛病——不過後來又似乎也沒有發生什麼幻聽幻視的毛病,拜合提亞的車我再也沒包過——那次以後,我對他就有些忌諱了。隨後的半年我還是經常往返於喀什與和田之間,起初我還有些不安,尤其是經過上次出事的那段路時,後來慢慢地也就心安了。
就在我快要忘記這段經曆時,忽然有一天有人敲我的門——我開門一看,不禁愕然——那個我幾乎已經把他當成受傷之後的臆想出來的人物——陸先生出現在我麵前——我不知道他是怎樣找到我這個偏僻的所在的——我住在喀什棉紡公司的家屬小區中,位置甚偏。他看著我愕然的表情不禁笑了起來:“怎麼,老鄉,不歡迎嗎?”我趕緊把他迎進屋裏:“哪裏,哪裏,請坐,請坐…….”
他走進屋,四下看了看:“你這倒也幹淨。”我住得是兩室一廳的小戶型,平時打掃起來倒也不費勁,而且我也不怎麼厭煩灑掃工作,所以小屋也算幹淨。當然,嘴上還是要謙虛幾句,不過看他滿意的打量的神色倒不象是純粹的客套。我心下不禁有些疑惑。“楊先生,我想在貴宅打擾幾天,不知道方便嗎?”果然!我心中咯噔一下,我想任誰要在家中留宿這麼一位仿佛從幻境中冒出來的怪客都會不安的——但很快,心中的好奇壓倒了不安——或者說在我潛意識中,我認識到如果我拒絕的話恐怕我會感到更不安——至於原因嗎,我想是不說自明的。
“歡迎,歡迎,咱們是老鄉嘛,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說這話就見外了”嘴裏雖然這麼說,其實我心裏可吃不準他到底是不是我老鄉。我看他身邊並無一件行李,便對他說:“您看,您是不是要先歇息一下,我再陪您去購置一下被褥什麼的——我那個空房間隻有床,沒有被褥。”
“不必了,有床就足夠了。”見我兀自疑惑,他接著說:“有個地方給我打坐就行了。”我想起那晚他在冬夜的野外老僧入定的樣子——不禁有些惑然,他顯然在任何環境下都能泰然安處的,何必跑到我這來借宿呢?想到這,我心中不禁有些隱隱不安。他似乎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也許我早就不應該用“似乎”這個詞了。“先生所想不錯,我確實有事要先生幫忙。”他倒爽快,我不禁有些好奇他有什麼事要我幫忙:“有事您現在就可盡管吩咐,有什麼幫忙不幫忙的。”
“哦,三言兩語一下子也說不清,我看到了晚上再說吧,現在您有什麼事盡管去辦吧。聽他的口氣似乎是要我趕緊把手上的事情都處理掉,然後好給他“幫忙”。我當下隻好說“也好”,當下交代了幾句趕緊出了門。
到了外麵,我飛快地走到街上,然後站在街邊好好地想了想剛才的事情——看來,一切都是真的。我在心底對自己說,這時手機響了,原來是巨能鈣的喀什地區代理商老李夫妻約晚上聚一聚——那時巨能鈣正如日中天,還沒發生後來的雙氧水事件,他們夫妻頗是掙了些錢,老想著接我們公司的一個產品的代理權。我趕緊給推了,然後想起工商局去辦理公交車車身廣告批文,前幾天已頗費了些功夫——我的工作便是受公司委派在這新疆負責產品的銷售與市場維護什麼的。雖然離家萬裏,一年難得回一次家,常年在這上百萬平方公裏的省份四處奔波。不過沒了公司總部的那些條條框框的管製我也覺得自在也正合了自己那喜歡奔走的性子,工作計劃也由自己安排,雖然辛苦些但自由度大。今天把廣告批文辦下來,然後一心一意對付屋裏頭的怪客——想到這趕快打電話把本來約好了的應酬全給往後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