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風幾乎笑噴了,尊重這個詞對她來說是太遙遠了。一種久違的疼痛感迅速彌漫了全身,不禁將雙手操在自己胸前緊緊抱緊了,一塊沉重的石頭重重砸到了原本平緩著按照慣性奔流的江麵上,瞬間將自己吞沒進去。她說其實男人與女人都是被錢玩了,更抽象一點就是都被欲望給玩了。
4
那是一種無來由的撕裂,如同洪荒之地所遭遇的一次亙古未有的鞭打和太陽負傷後瘋狂的沉淪,一片血海奔騰而至,誰能夠載沉載浮?生命在一次緊急刹車後隨即就被一陣毫無征兆的龍卷風扯得稀爛。她不過是茫茫宇宙中一顆不足道的小行星,身不由己的猛烈撞擊早已把誕生之前和逝去之後的世界毀滅了多次……一縷塵埃漂浮在虛空之上,死一般的寂靜被幾百頭獅子的利爪糾纏、撕扯、一塊一塊鮮活的吞噬……生命早已不複存在、靈魂早已不複存在,一切都早已不複存在……這不過是一次血腥的洗禮,不過是一次飛蛾撲火般的重生,世界從此陰陽顛倒明暗錯疊……
餘風拖著一身傷痕慢慢走回旋姐的店裏,包裏揣著五千塊錢。她幾乎是直接撲進門去栽倒在沙發上,劇烈的疼痛如鋸齒般割裂著她,她就快被割裂成兩個人了。
旋姐叫了一個叫娟子的女孩過來,兩人把她扶進了房間裏躺著,替她解開衣服。顯然她身上乳房和大腿周圍遭遇的撕咬把這兩個老江湖也嚇了一跳。娟子不容分說,轉身出去就叫人去買藥,然後自己去打水來給她清洗。
旋姐抱住餘風的頭問:“給了多少?”餘風無力的比劃了一個五。旋姐立刻就憤怒起來,大罵著要去找那老板算賬,把人收拾得這麼慘才給五千,還講不講規矩?
餘風拉了拉旋姐的手,然後費力地從包裏拿出錢來讓旋姐給丁衛拿去交了住院費。旋姐接過錢愣了一會兒,卻哭著把錢照著餘風麵門扔過去罵道:“你這個傻瓜子,就沒見過你這麼瓜的女子,丁衛和你那個表姐本來就是要把你誆出來做小姐替他們掙錢還賭債,你還以為他們是好人咯。”旋姐是個直性子,既然說破了索性就倒出來,說丁衛和表姐因賭債太多就想出一個回農村找處女,騙來城市任那些大老板“開處”,掙錢還債的主意。但為了讓女孩子和家人相信,他們每家每戶都要給一點預付費,表示進城是正經工作。於是旋姐拿了兩萬塊給他們,說好找二十個,但這個“瘋狂計劃”不知是因為連邊遠農村也沒處女了還是什麼原因,就是展不開,最後也就隻騙了餘風這丫頭。可天道昭昭,一個車禍連性命帶發財夢都給收了去。
餘風從震驚裏回過神來,全身幾乎陷入冰窟般冷得發硬。她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身子,下體的疼痛鑽上來,卻讓她笑了一笑。是嘛,生命既然是一場誤會,那麼在哪兒誤會不一樣呢?
旋姐把五千塊完整地留給了她,她知道旋姐看似大方實際也定是收入不菲,但同樣是被利用,她情願明明白白地被人給猴一樣耍一回。五千塊錢她全部寄回了家裏,丁衛沒幾天就死在醫院裏,誰也沒去給他收斂……
5
餘風回過神來,用手指敲著杯沿兒瞥了一眼對麵的白子行說:“你第一次來我就知道,以你的身份其實不該去我們那裏,你應該去帝都之類的地方。”
白子行說:“我並不是想表示自己是個“好人”,出來玩的男人沒一個正經東西。但是你給我的感覺是,即使咱們是此種關係,也是真實的兩個人在一起;帝都裏的妞兒個頂個的漂亮,可你才脫掉衣服她已經激動得快暈過去了,我膽兒小。”
“嗬嗬,演戲演過頭了比入不了戲更讓人惡心。”
兩個人彼此對望一眼,似乎有一股清涼的山泉水從彼此的心裏滲透出來,並各自在心裏激蕩起聲響來。當默契到來的時候,他是不講門庭相對的。
白子行被提起這個話頭就問,是不是每個小姐都是被騙進來的?餘風笑嘻嘻地說,既然這也算是一個行業,就還是主動應聘的居多。
兩人很輕鬆地說笑了一會兒就起身走了。在快走到櫃台的時候,白子行一回頭正碰上蔡玲轉過頭的目光,蔡玲淡淡地一笑充滿了寂寞。這眼光讓白子行心裏又是一顫。這個在幫派裏說話就能震住人的女子,內心因寂寞而盲動的危險渴望他白子行是清楚的,可是如今他似乎也已經走到了兩邊都是懸崖的羊腸小道上,或者說他一直都走在兩邊是懸崖的羊腸小道上,已經沒有精力再來多玩一場遊戲了。
蔡玲看著男人的身影走出去,不禁低低地歎息了一聲。那孫胖子究竟是被誰砍了她想白子行是一定知道的。隻有老華有這個理由,誰讓孫胖子打了他的女人呢?而老華是不是真為了自己這個女人才出手的,那就隻有天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