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古穿過屋子,沒走幾步就到了老華的私人小碼頭,這人此刻正躺在一張躺椅上,麵對著一汪藍幽幽的湖水,昏暗的光線下,沒人知道他是睡了還是醒著的。四周圍除了有一些不可避免的蛙鳴蟲叫,冷清得有些怕人。
美古在旁邊坐下來老華就說話了:“你膽兒夠大的,又來了。”
美古也看著那一汪難以明了的湖水說:“有些事他就和膽量沒關係,就像你費這麼大勁去拿東西卻又偏隻拿一半東西出來,做人要厚道。”
老華在躺椅上動了動身子,把臉衝著美古有些似笑非笑:“我還真是覺得對你挺厚道,可東西我也的確隻拿到了一半。”
美古淡淡地笑了笑:“好啊,那我就這麼回複吧。”說完站起身就走,也不管躺椅上的人會有什麼反應。身後傳來一句笑話:“喝杯雞尾酒再走吧,很多女人都喜歡喝我調製的雞尾酒。”美古慢慢地往前走,腳步很輕。她沒有回話也沒有回頭,隻是手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挎著的小包。
車在寂靜的盤山公路上沉默地行駛著,美古靠在軟軟的靠背上微微閉上了眼,她覺得有些疲倦了。生活究竟是怎樣的一首曲子呢?她並不關心自己是否正在陷入一種理不清的關係之中,而真正讓她感到有一絲倦怠的是,這樣來去無影的生活使自己正在變成一隻風箏,飄飄蕩蕩之中那一根掐不斷的線扯得她生疼。
4
那人得到了美古的回複也就淡淡陰了一下臉,然後示意她上床。美古順從的將小包放到枕邊,然後依偎到那人身邊。那人就笑,說美古什麼時候能夠離開那隻小包然後放心地睡覺呢?美古說這輩子是沒指望了,人總要需要一些可以依托的東西來保證自己不被一陣大風給刮走,而她就需要這隻墨綠色的小包。那人摟著美古就問可知道他是需要什麼來念想?
美古想了想說,至少目前是那另一半沒影兒的東西。
那人在美古臉上親了一下,說女人不要太敏銳。美古歎口氣說女人倘若不敏銳,那麼上帝就不應該造男人。所有敏銳或者犀利的女人,無不是男人磨出來的。男女的生活不過就是一場永無休止的戰爭,所以人類最終的下場應該是一個形容枯槁的男人最後殺死了那個早已不能生育的女人後,活活餓死,那麼這個世界所有的故事就都可以完結了。
那人歎口氣,端起床頭櫃上的紅酒慢品一口,說美古太黑暗了,他要美古走到燈下去照照。美古笑笑說自己是黑洞,再多的光線也會被自己給吞沒的。讓那人就不用費心和他說哲學了,再說下去就會和自己與他此刻的身份不相符了。她說我們不能總是一廂情願的來感歎,而生活的本質原就是很直接的,做還是不做,就這麼簡單。
那人大笑起來,把美古摟得更緊,一手在她胸部摩挲著卻又在耳邊說:“你托我打聽的事情已經有了準確的消息,他雖然罪很重,但確實就在本市留下來了沒走,而且還是監獄裏的模範生了。”
美古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望著那人什麼話也沒說卻流下淚水來。那人有些詫異拍拍美古的背,說不用這麼大反應吧,她這麼大反應讓自己會覺得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自己的女人會飛嗎?不過說起來這人他也應該認識,畢竟當初兩個城市還是結為“姊妹城市”的嘛。美古瞬時間就明白過來,以眼前這人的身份他要打聽這麼一個身犯重罪羈押在本市的貪官會有難處嗎?他說沒有準確的消息也就是不願意說或者不願意打聽,而為什麼現在突然就告訴她如此準確的消息?
難道是那該死的棒棒的意思?天曉得!
美古對那人說:“你記住!我不是你的女人,但我一定不會飛,你也是一個好人,官場裏不多見的單純好人。”房間裏的氣氛第一回顯得有些說不清的尷尬。
兩個人呆了一整晚就再也沒有說話,不管是碰杯喝酒抑或是春江潮水連海平,他們都沒有一句話的交流,然後兩個人疲倦地相擁著睡去一直到房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那人自己起身收拾了,臨走的時候才對躺在床上的美古說了一句,“也許你是我的一次夢魘。”
夢魘?美古以後想起這兩個字的時候,會笑得不能自製,她對李棒棒說,好男人和窩囊廢之間最大的區別在於好男人會有一條唯一不可觸碰的底線:自尊。美古知道是已經踢到了那人的疼痛區了……不過這世界上的男人女人實在太多,真不知道誰是誰的夢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