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曾義平道：“聽說這之前項總一直從事礦業開采？在國內這可是一夜暴富的行業。有人說可以跟伊朗的石油開采媲美。不知項總何以忽然就對房地產來了興趣？”
項毅中望著曾義平，輕輕一笑，說：“聽朋友說這年頭買房就像買白菜，所以便湊熱鬧來了。”他相信曾義平隻是以此打開兩人之間的話匣子，並不真要他談什麼礦業開采和做房地產的起因。見識過無數人事的曾義平哪能初次見麵就傻乎乎地向對方問這類敏感的問題，這太不合常理了。
曾義平哈哈一笑，說：“幹脆說咱們就是賣白菜的來著，閻老板以為呢？”
閻樂康笑道：“那咱們今天就好好商量商量賣白菜吧。其實，賣白菜也好，賣房子也好，重要的是來錢，沒了利潤，賣什麼都沒了意義。”
項毅中看著閻樂康，笑了笑。既然閻樂康已經把話題引上來了，他就不打算插言，在這件事上他是來聽他們的意思了解情況的。
閻樂康接著說：“五一路亥區政府舊址馬上就要進行公投，為了保險起見，咱三家攜起手來，打它個萬無一失的仗。現在咱三個作為商業夥伴好好地談一談吧。”說著抬起頭來望著項毅中。
項毅中打定主意先摸清楚這兩人的意向，然後再視情況而定，便希望曾義平首先開口，但閻樂康的樣子使他又不得不在這事上說句什麼，便說：“咱們三家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否則，極有可能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知曾總是什麼想法？”
曾義平淡然一笑，說：“咱三個坐在這裏，自然是合作。這麼大的一個項目，市場競爭這麼激烈，要吃獨食可難，有好多人都在想著分一杯羹。現在的問題是先把具體合作方式定下來。”
項毅中說：“好呀，曾總說說你的合作方式。”
不想閻樂康說：“項總你有什麼想法？你有好的想法可以先說來聽聽。”
在這件事情上項毅中確實尚沒有一個成熟的方案，但閻樂康問他又不能不回答。他隱隱地覺得，這兩人有那麼點兒聯手排斥他的意思。沉吟了一會兒，他說：“我的意思很簡單，這個項目分成三股，出資、利潤按這個比例核算。”
曾義平道：“項總想過亥區政府舊址到手後具體立什麼項？”
按項毅中先前的想法，如果能獨家拿下來的話，把它建成龍城第一座星級高標準商務城，裏麵清一色5A級寫字樓，與撈刀大廈和長順現代城遙相呼應，定然使九龍公司一躍而成為龍城房地產界的一隻航母，與撈刀、長順成三足鼎立之勢。現在這情況當然不能說這些了，他想想說：“這個問題我尚沒考慮。想來曾總一定有好的項目了？”
曾義平淡淡一笑，也不去回答項目的事，同閻樂康對視一眼，說：“你項總的意思，一任我和閻老總立項了？這可不是一兩千萬的工程，上億資金的項目。”
項毅中說：“眼下最重要的是公投如何投中，立什麼項那是後麵的事，到時大家可以坐下來磋商。撈刀、長順公司經驗豐富，還怕找不到好項目？這點我是不擔心的。公投沒中，想得再多都沒意義。”其實項毅中清楚，公投也好，拍賣也罷，所有這些隻不過是障人耳目的手法，五一路亥區政府舊址這塊誘人的風水寶地非他們三家莫屬。從許濤天要他找閻樂康他們合計那一刻起，項毅中就已經知道結果出來了。
這時服務小姐進來，說菜好了，請他們去對麵的包廂。閻樂康率先站起來，說咱們先把飯吃了。大家就隨了服務小姐往包廂走去。見窗外街燈流光溢彩，項毅中才驚覺天色不知什麼時候早黑了。桌上的菜肴自是豐盛，還上了一瓶詩尼軒。服務小姐倒上酒後侍立一側。曾義平讓她隨便，小姐就躬了躬身子，說有事叫她，出去了。見狀，項毅中暗想要接著剛才的話題扯了。
果然就聽閻樂康道：“項總聽說龍多不治雨的故事吧？”
項毅中笑笑，沒說話，心裏卻說來了。
閻樂康接著說：“按項總說的分成三大股，那麼大家便是同等條件了，是吧？也就是說大家一齊負擔相等的責任。可是，大家一齊負擔相等的責任，有可能導致大家都不負責任。這恐怕就是為什麼大凡生意人不喜歡在某個項目上合作夥伴太多而又無主次的緣故吧。何況這麼大的一個工程，時間又長，很難保證不出現什麼意外狀況，到時候相互之間少不得推諉扯皮，把關係搞僵。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裏混的，低頭不見抬頭見……”
項毅中道：“閻總有話直說吧，別繞圈子了。”
閻樂康笑了一下，說：“我和曾總的意思，項總是不是考慮退出這單生意。當然，我們會給你一定的股金分紅，具體多少可以磋商。但前提是項總不能同任何公司再聯手競投。對外，咱三家還是合作夥伴。”
項毅中倒是沒想到從閻樂康嘴巴裏說出來的是這等讓他大光其火的話，他嘿嘿一笑，說：“閻總的話有些意思，但我從未想過。”
曾義平說：“可以好好想想嘛，這對項總來說也是件好事兒。”
項毅中說：“我是從未想過，也不想去想。如果兩位嫌我項某人礙手礙腳的話，我項某人可以自動退出來，我就不信在龍城找不到合作夥伴。”他本想拂袖而去，卻又萬難地忍住了。心裏暗自打定主意，說什麼也得把這單生意攬到手。
曾義平輕輕一笑舉了杯，望著項毅中道：“我和閻老板隻當項總湊熱鬧來的，才有此一試。既然項總主意已定，咱三個就好好合作，切不可因剛才之言而生嫌隙。來，大家幹了。”
雖然有情緒，項毅中還是響應地舉起了杯。商海這些年，他自是懂得怎樣逢場作戲。他提議大家連幹三杯。曾義平爽然應好。閻樂康附和說行，三杯。
一時觥籌交錯。
三杯過後，項毅中道：“閻老板剛才的一些話也有道理，大家同等的條件，一齊負擔相等的責任，有可能誰也不負責任。這麼大一個項目，是應該有個主次之分，也便有了個主次責任之分。我的意思，現在先不談這些，當前大家要做的是齊心協力把項目攬到手。項目沒到手，談什麼都是假的，弄不好別的公司有可能乘虛而入。盯著這一項目的人太多，誰都想著分一杯羹，我們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曾義平頷首說：“項總說得也是，大家齊心協力把項目拿到手才是真到手。至於後麵的事，求同存異，沒有不能解決的。”
閻樂康連連點頭：“是呀，求同存異，求同存異。”
飯後項毅中起身上了一趟衛生間，順便把單買了。大家喝茶說了會兒話，就一同離座出來。見曾義平往班台走去，知道他是去買單，項毅中也不管他，隻管和閻樂康往外走。稍後曾義平趕了過來，拍了拍項毅中的肩膀，項毅中轉過頭去衝他笑了笑。曾義平便也一笑，那隻手就勢搭在項毅中肩膀上，兩人的樣子便很有些意味深長的了。
到了停車場，三人彼此默契地立住。閻樂康說：“項目的事，大家齊心協力，隨時保持聯係吧。”
項毅中點頭說：“行！隨時聯係。”
三人便握手告別，上了各自的汽車。
這會十點不到，夜生活正好，繽紛的色彩裝扮著這座現代都市。項毅中的車開得有些漫不經心，思緒在今晚的事情上轉來轉去。途經五一路勞動廣場，他幹脆把車停在一隅。音樂噴泉惹得行人駐足觀看，那些從深山老林中或園林裏移植過來的觀賞樹似乎比白天又多了一重別樣的感覺。項毅中無心感受這些，燃上根雪茄抽了起來。從今晚上的情況不難看出，這兩位房地產大鱷不希望他項某人攪在裏麵，隻想花點兒錢把他打發了。許濤天是否也是這個意思呢？想著閻樂康說的項總不能再同任何公司承攬這一工程的話，項毅中暗自搖頭。對許濤天來說，他所考慮的是各方麵關係都照顧到，沒必要再和所照拂的關係來此一手，否則豈不失去應有的意義了。今晚上自己的拒絕，隻怕又不是曾閻兩人能料到的。盡管三人在亥區政府舊址這一項目上暫時達成了共識，可項目真攬下來後少不得將有一場驚心動魄的博弈。想著曾義平在自己身上的幾個形體語言，再想想這位曾總一副老奸巨猾的樣子，項毅中隱約地覺得，接後的格局會驚人地變，是那種飛流直瀉三千尺的變。他覺得，在這個項目上，自己將有可能陷得很深，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