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毅中說：“不行啊，得回去。”
範笑笑說：“一定要走是吧？”
項毅中又笑了一下，心平氣和地說：“昨晚上不是告訴你了嘛。剛才的電話你是聽到的。”
“好，你走吧。”範笑笑背過身去，她感到自己竟有種想哭的感覺在躥上躥下得厲害。
“沒辦法呀，我不可能讓他們第一天來龍城就把他們甩在家裏連麵都不碰一個，那算怎麼回事呀？寶貝兒，你得理解我。”見範笑笑沒應聲，項毅中拿眼見她似在暗自垂淚，忙過去關愛地問怎麼啦？範笑笑的眼淚兒流得更凶。項毅中心底重重地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如果我今晚上不走，日後咱就不能這麼隨意了。我這樣做一切為了咱今後啊，寶貝兒，你要明白。”
範笑笑期期艾艾地說：“老公，你不能欺負我哦，你走就等於欺負我。”
見跟這寶貝兒說不清楚，項毅中便後悔今晚上不該來這了，不來還不至於弄得這樣。從龍城大酒店徑直回到家，然後把機一關，這寶貝兒打不進來，頂多下次見到他時耍一耍小性子不搭理他罷了。他想這樣下去可不行，都快半夜了，狠狠心放開她說：“我走了，明天再給你電話。”說完替她蓋上被子。在拉開門時，背後傳來範笑笑口喊老公老公你真走的話，幾乎讓他亂了方寸，狠下心來往前一步，隨手把門重重拉上，裏麵的聲音就完全被隔斷了。他靠著門深吸一口氣，猛甩了一下頭，想把剛才煩亂的感情甩走，以使腦子變得清醒些。
汪麗穿了睡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接過他的都彭包說老公回來啦。項毅中便也嗅到女人身上那清淡的花香，竟是心頭發緊，幾乎讓他胸悶氣塞。他怕待會女人要他。剛才和範笑笑一通倒顛，早已是精疲力竭，哪裏還能再次逞強。他問兒子呢？汪麗說早睡了。項毅中便說：“你也休息吧，我去洗個澡。”
把自己泡在浴缸裏，項毅中想著範笑笑這會兒是睡了呢還是在抹眼淚。他越發覺得辭了職的範笑笑這樣下去不行，對他真的是個問題。看她今晚上的表現，恨不得自己一刻不離地同她廝守著。她現在的日子是什麼啊？愛情成了她的惟一。項毅中慢騰騰地擦洗著身子，隻想挨會兒出去時妻子已經睡去，便省了他今晚上要盡的義務。自己什麼時候在男女之間的事上竟被弄得這般狼狽？項毅中不禁搖頭。
不曾想上床時還是把妻子給弄醒了，汪麗就鑽進他的懷裏動情地扭了起來，說：“咱們怕是有大半年沒在一塊做了吧？也不知你有沒有想過人家，人家可是想著你，好幾次夢裏都是。”
項毅中說：“我也一樣想你呀。”
汪麗就說是吧是吧，手在男人身上撫摸起來，人便滿懷激情了。項毅中怕的就是女人要他，人就不免發急。這時汪麗口裏輕聲啊啊著，咬著男人的耳朵，說來吧來吧。項毅中嘴上應著好，竟也被女人的激情慢慢地弄得有了反應，啊啊聲中倉促上陣。可勇武幾下就力顯不支，但見女人在下麵一副要死不活的感覺正好，便拚命撐著，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苦澀。他想這一輩子怕是沒這麼折磨過自己。
看看真的不行了，項毅中對女人說你上來吧。女人便爬了上去，風擺楊柳似地嗬嗬著。項毅中這才得以歇息會兒，接近糨糊的腦子才複又變得清醒，望著一臉醉意的女人，隻得再次振作精神衝鋒陷陣，誠然感到渾身骨頭架子都要散了，也不敢停下來。也不知哪兒沒跟上，人就一頭栽了下來，重重地壓在女人身上，慌得汪麗忙問怎麼啦？項毅中大口地喘著粗氣，說：“我不行了。這幾天感冒了。”
汪麗愛憐地摟著男人，說：“感冒了還要做這事，真不要命啦。”
項毅中把臉埋進了女人的胸口，嘴在女人乳間輕柔著。女人的乳房還是那麼飽滿，不像別的女人，哺育過孩子後就變得疲遝遝的了。他說：“都大半年沒碰老婆了，你說能忍得住嗎？要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說老婆你失了魅力。老婆你是魅力無敵啊。”
汪麗便摟緊了男人，說：“病了還油嘴滑舌，也不懂得好好休息，你呀你。”
“忙啊！好在戌區南河開發區安置房的事暫且可以告一段落，會輕鬆點兒。”
“那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休養休養。明天哪兒也別去，就待在家裏，我和兒子陪著你。你們父子倆都大半年沒見了呢。”
項毅中也就憶起回來了連兒子都未曾見上一麵，心下愧疚，這都是婚外情搞得暈頭轉向啊！再想今晚上的表現，範笑笑對他不滿意，也沒讓自己女人滿足，明早上兒子少不得會說他這個做爸爸的沒有他。如此一想，一股複雜的感覺湧上了心頭，手在女人身上輕輕拍打著，說睡吧睡吧。女人很快在他懷裏酣然入睡，那麼安然那麼溫馨，項毅中心頭隱若的不安便也得以釋然。
次日早上起來，汪麗早已忙好了早餐。兒子還在懶睡，小臉蛋兒紅撲撲的，均勻地呼吸，項毅中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餐後項毅中要去上班，汪麗說：“昨晚上不是說好了今天休息的嘛，怎麼又變卦了？”
項毅中苦笑道：“我也想陪陪你們，可哪有這個命呀，要忙的事情太多。”
到辦公室沒多久，意外地接到鍾副省長秘書小唐打來的電話。小唐笑著說：“項總呀，老板剛才同我談起你，誇了你呢。”
項毅中就知道昨晚上鍾副省長看了新聞，哦了一聲，想聽聽小唐下文，哪知小唐卻沒了話說，就說：“謝謝你老弟啊。”
放下電話，他想小唐怎麼也是金口難開了？坐在大班椅裏，項毅中燃上根雪茄，想象小唐早上接了鍾副省長到辦公室，給鍾副省長那隻大號保溫杯裏注上水準備退出去時，鍾副省長往高大的背椅一靠，抹著那個油光可鑒的大背頭說：“毅中不錯嘛，響應米書記的號召。”項毅中自是知道，像鍾副省長他們這種大領導，與自己秘書的話不是很多的，時不時會蹦出一句在外人聽來簡直是莫名其妙的話。他撥了財務部電話，讓他們送筆巨額現金過來。年關了，該拜訪的碼頭得拜訪。人脈就是財脈，而維持人脈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金錢。
小原打來電話，笑問：“昨晚上的節目還滿意吧？”
誠然沒看到，但對方主動打來電話同他說這事兒，那自然是不錯的了，他笑著說謝了，哪天再請她的客。小原說：“你還得有個思想準備，很快會有相關領導來你公司考察的。當然，事先他們會通知你的。”
項毅中哦了一聲，道聲謝謝問：“這會在家吧？”
小原說：“有何貴幹呀？”
項毅中笑說：“昨天不是說好送花的嘛。這麼大件事兒可不敢把它忘了。”
財務部出納小姐在兩位保安的護送下提了隻密碼箱進來，項毅中示意他們放在大班台上。他撥了孫曉民的電話，很隨意地閑扯著。得知他這會在辦公室，便說有點事兒要去市政府一趟，到時再打他電話。孫曉民就說好。項毅中想了想，把錢分別裝進幾個大小不一的信封。現在是信息年代，極少有人動手寫信了，信封的功能便轉化為裝鈔票了。
項毅中駕車徑直來到省政府鍾副省長辦公樓下，這才掏出手機翻出小唐打進來的電話反撥過去。不待小唐開口，項毅中就說：“老弟，我項毅中，這會在你們省政府忙點事兒，拜托你下來一趟。”小唐也甚靈性，說聲好掛了電話。
項毅中從後排的密碼箱裏拿了個信封擱在擋風玻璃前，隨手把音響放了。見小唐出來，便輕輕摁響車笛，把副駕駛室的門開了。小唐過來，坐進來隨手把車門帶上，伸出手來同項毅中握了。
“怎樣，忙吧？”項毅中問。
“我吧談不上忙不忙的，每天也就那些事，不像項老板，幹的盡是大事。”
“老弟這話可是損我了。我們這些人，還不是在政府的領導下找些活兒討吃的，你老弟跟著鍾副省長鞍前馬後，哪件不是事關咱小老百姓。”
“項總是小老百姓？中國的小老百姓都坐上大奔馳了，中國的小老百姓好呀，有奔頭，什麼時候咱能坐上自己的夏利便萬分滿足了。”
項毅中哈哈一笑，說：“老弟真是幽默。你見過哪位領導的吃、住、行需要自個掏兜的？何謂國家公務員？就是吃住行都是公家提供一條龍服務到底。”他本來想說國家公務員就是工資基本不用，老婆基本不動，想到這是敏感地域，便把話咽了回去。
小唐笑道：“項總這話真是妙不可言哩。不過還是像你項總一樣幹自己的事，吃自己的飯好呀。”
項毅中知道小唐是不便久坐在這兒跟他胡扯的，這是堂堂省府大院，敏感地帶，那些領導見了會對小唐有看法的，有的還會透過小唐把他跟鍾副省長聯係起來。他隨意地問了鍾副省長的一些情況。在小唐準備開門下去時，抓了麵前的信封往小唐衣兜一塞，小唐也甚老道，扭過頭衝他一笑，算是謝了。下了車輕輕把門掩上，把手一招去了。
和孫曉民就隨意了，敲開門往他對麵的椅子裏一坐，燃上根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說，忙呀？孫曉民雙手抱肩一笑，卻不接他忙不忙的話茬。秘書進來，識得項毅中，點頭招呼遞上茶退出。孫曉民這才說：“事情忙完了？”
“完了。”項毅中拉開都彭包，掏出個鼓鼓囊囊的特大信封往大班台一丟，孫曉民一隻手默契地拉開抽屜，另一隻手輕輕一掃，信封便落入了抽屜。項毅中這才說：“時間過得真快呀，再過幾天便過年了，家眷接過來了吧？”
孫曉民說：“就這兩天吧。”哦了一聲道：“毅中跟你說個事。在午縣時我勸你做個正兒八經的企業家。現在有個機會，過年後龍城造紙廠將進行處置，如果你有這個意向，可以去考察考察。我覺得把造紙廠收購過來遠比新建一家廠要劃算得多，不管從時間金錢上都是。龍城造紙廠生產的是高級卷煙紙，市場前景看好。再說這種處置在作價上有較大的回旋餘地。我的話你不妨考慮考慮。這些本來昨天想跟你說的，一忙乎就把它忘了。”
項毅中早就想在龍城擁有自個的實業，一直在尋找這樣的機會。現在全國性國企機製轉換，機會遍地皆是，俯手可拾，但大都是沒有發展前途的企業。項毅中也曾應人之邀考察過幾家，最後因種種原因而擱淺。現在孫曉民忽然向他推薦龍城造紙廠，人就來了精神。他自是知道，孫曉民不是別人，對龍城造紙廠沒有個綜合的了解是不會輕易推薦給他的。接後再往下扯，也就知道孫曉民是負責龍城造紙廠改製處置組組長。項毅中心底便更加有數了。
“哪天咱們一塊去造紙廠做個了解吧。”項毅中抑製著心中的歡快，語調淡然。到他們這一層次的朋友，很講究所謂涵養了，天大的好事來了都要表現出一副泰然的樣兒。
公司辦公室打來電話，說是省委辦公廳剛才來電，省委米書記明天將來公司視察。項毅中早就估計昨晚上電視播放後會引起相關領導的注意，進而會有所動作，沒想到第一個竟是米書記。按官場的邏輯，稍後省、市領導又將對九龍公司進行工作指導。項毅中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暗忖自己當初的主意沒錯，入選明年十大誠信房地產商也就穩操勝券了。
孫曉民道：“米書記來你公司視察指導工作，這是天大的好事呀。”
項毅中說：“謝謝你了，曉民。”
孫曉民擺著手說：“咱倆之間就別講這個了，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你當務之急是抓緊時間做好接待準備工作，要抓住這個機會讓米書記對你公司有個綜合的了解，再就是在安置房上有個長遠的規劃。好了，咱今天就扯到這，你忙去吧，這件事完後再敘。”
項毅中站起身來伸手與孫曉民握了。上了車，把音響放了，是《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歌。項毅中口裏叼著雪茄，握方向盤的手跟著旋律在一抖一抖的。他這會兒的心情真的不錯，先是龍城造紙廠，再就是米書記明天來公司視察指導，好事兒真是一件接一件啊。而這兩件事對他來說都至關重要。項毅中不無深刻地感到，好事兒要來，你想都想不到。
按他原來的安排這就趕去許濤天和高前及任書記他們那兒的，晚上再去鍾副省長家，或約鍾副省長出來活動活動的，現在當然不便了，他得做米書記來公司視察的接待準備工作。他撥了雨小風和另兩位副總電話，讓他們馬上趕回公司。在這件事上，他真的得和他們好好商量，哪兒都不能出紕漏，必須做到萬無一失。堂堂省委書記來他公司視察，這可是天大的事兒。
但小原的花還是要送的，反正這又不用耗上多少時間。現在項毅中倒也真的喜歡各種各樣的花兒，他知道這份喜歡緣自給小原買花的過程。他覺得那些鮮豔的花兒太富有生命的感染力。麓山別墅的書房他就特意買了幾盆擺著，也不知汪麗注意到了沒有？項毅中給小原買的花大都是從春城昆明空運過來的觀賞植物，五顏六色的很好看。有時候他會把小原和範笑笑同這些嬌豔欲滴的花兒聯係起來，感覺這些美妙無比的花兒就像征著她們，永遠新鮮、芳香撲鼻。
這次項毅中又給小原買了大大的一束花兒，紅的黃的藍的白的紫的。在省電視台門口，他撥了小原的電話，笑道：“小原小姐嗎？送花使者向你報到來了。”
一會兒小原姍姍出來，項毅中笑著把花從窗口遞出。小原接過，笑說：“感謝項總同誌。”
項毅中笑了笑，說：“我還得好好感謝你呢。”
小原說：“是因為明天米書記要來你們公司視察指導工作？”
項毅中並不驚詫小原怎麼消息如此靈通，知道是省委辦公廳通知了電視台。米書記外出視察，那肯定是要記者相隨的，說不定明天電視台派出的記者就是小原。項毅中頷首道：“是呀，哪天我還得犒勞犒勞大記者小原才是。”說著遞過一個大信封。
小原淡然地望著他，說：“什麼意思呀項總同誌？”
項毅中道：“拜托小原給選幾隻股票。”
小原一笑，說：“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這道理我想你懂。”
項毅中笑說：“我懂。”
小原說：“謝謝你的花了。”揮揮手道聲再見就往回走。
回到公司，三位副總早已等候多時。項毅中也不廢話，把米書記明天來公司視察的事說了，讓大家談談接待工作中所要注意的事項。
雨小風道：“米書記視察咱公司的興趣在安置房上，我們也就隻有拿安置房作重點來迎合他。這件事上讓他滿意了，目的便也達到了。我的意思，明天要把戌區南河開發區安置房的勞動場麵做大。怎樣做大？在現有的基礎上想法投入一批勞動力，給米書記一行的印象是九龍公司正在舉全力建設安置房，認認真真地響應米書記的號召。大凡領導最忌自己的指示被人敷衍利用。當然，安置房和公司的歡迎場景一樣要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