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笑笑嗲聲說：“老公你回來陪陪我吧，你寶貝兒一個人在家好無聊好想你的。”
項毅中想著下午沒事，就說：“好，我這就回來陪你。”
車經三步集團，不經意發現小原和她兩個同事從裏麵出來，正往前頭停著的新聞采訪車走去。小原也發現了他，揮手招呼，徑直走了過來。項毅中笑道：“采訪啊？要不要我送你？”
“算了吧，我們有車，就不麻煩你了。”小原神情輕鬆，看上去很愉快。
項毅中笑道：“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咱倆之間還講這個？再說了，為美女服務也是一種享受吧。你們還沒吃飯是吧？我請你們。”
小原說：“節目今晚上得播出來，我們還得趕回去剪輯呢。”
項毅中想起賀天勇的案子，以小原的背景肯定會遠比他知道得多，便有了向她好好了解一番的念頭。他當然不是對賀天勇有多大興趣，而是想從中推測閻樂康在這事上所受的牽連，以便在與曾義平和閻樂康的關係上有個底。當下道：“叫你的同事回去剪輯不就行了。”開了門說：“正好我也還未吃飯，咱們找個地方把飯吃了，完了我買了花送你帶回去。”
小原就跟她的夥伴說了。有位同事擠眉弄眼問是不是你那位啊？什麼時候請我們的客就是了。小原的臉竟有些紅了，揚手拍了同事一巴掌，說：“啥那位啊？什麼都不是。”
項毅中啟動汽車，問小原去哪？小原說你不是請本小姐客吧，怎麼問起我來了？項毅中笑說：“你是大記者嘛，有好去的地方咱們就去那兒。”
小原笑說：“你以為記者就是專門盯著啥好吃好喝的地方了，是吧？”
項毅中本想說記者就是騙吃騙喝的，想著這話說出來隻怕會讓小原生氣，便不說了。車到巴蜀情停住，項毅中說到這兒隨便吃點罷了。趁去洗手間的當兒，他撥了範笑笑電話，說有個飯局，要稍後才能回來。範笑笑嗲聲說老公你可別酒杯一端把你家娘子忘了。末了反複叮囑：“酒是個輕薄物，老公記著少喝兩杯好了，你的寶貝兒在家傻等著你回來呢。”
小原說下午還有事要忙，隻要了一瓶蘋果醋。項毅中便也隻喝飲料。閑談中項毅中裝做不經意的樣子說：“龍城官場又鬧地震了是吧？”
小原抬眼看著他，說：“你是指賀天勇短信辱罵杜書記的事？”
項毅中說：“難道除此還有別的什麼事？”
小原搖了搖頭，說：“這事兒誰聽了都把它當成笑話。”
“可事實偏偏是這樣。據說案件剛開始被定性為‘編發短信，威脅省委領導，幹擾和破壞市委換屆選舉’，誰知往後下來竟是大肆賣官斂財，貪汙受賄。坊間都說查實一個多億，號稱龍城第一案。有的說這回將牽扯到為數不少的高官，不少人頭上的烏紗帽難保。可也有傳言說壓根兒就動不了他，因為賀天勇上麵有人，到時自會出麵保他。”項毅中故意誇大其詞，為的是從小原口中套實一些他想要知道的情況。
“這案子也有半個月的時間了，賀天勇真有籌碼，早就有人護盤了，在剛剛定性的階段就收了盤，還會到現在？賀天勇向來屬熱門股，不出事則罷，一旦出事肯定是大事。我看八成是割肉了。”小原說。
小原這一番話夾雜著眾多的股市術語，弄得項毅中雲裏霧裏的，笑了一聲道：“我的大記者，你怎麼把你的股票論搬到這兒來了？我都不知道你說了些什麼。”
小原便笑了笑，說：“好吧，我這兒給你解釋一下股市與官場。政界也叫政治籌碼，上麵有人是籌碼，背靠大樹是籌碼，政績工程是籌碼，金錢開路也是籌碼。護盤本是股市低落、人氣不足時，機構投資大戶大量購進股票，防止股市繼續下滑的行為。而官場中人一旦‘犯事兒’，往往說情的、開脫的、擔保的全部出動，大有護盤之意。至於熱門股，那些位高權重的領導幹部，自然就是眾多官場中人巴結、投靠、結交的熱門人物，也是政客、商人等拉攏、腐蝕的重點對象。這些官人豈不就好比股市的熱門股？股市裏的‘割肉’跟官場裏的‘替罪羊’，都是無奈之下的明智之舉。你不覺得官場與股市是一碼事？”
項毅中不覺便笑了，暗忖把官場同股市扯在一塊，而且如此生動有趣，怕也隻此一家了。這固然是小原家庭背景和她熱衷於炒股所致。把小原的話同閻樂康的表現串起來，這位賀市長看來是凶多吉少了。堂堂一個市長，就因一條短信而丟官入監，項毅中不免感慨官場險惡。心裏暗自打定主意，哪天找個機會再向孫曉民了解一番才是。他不是對這位賀市長有多大興趣，而是想從中精確地判斷合作夥伴閻樂康的命運走向，在亥區政府舊址這個項目上再采取相應的措施。他不能憑曾義平一句話就完全相信他。
“你呀都成股癡了。怎樣，這段時間股票上來了沒有？”他笑問。
“大盤都跌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誰還有心情去看。放在那裏隨它去了。”小原說。
從巴蜀情出來，再在一家花店買了花，有十幾種之多。小原笑著接了，捧著放在鼻子下麵嗅了嗅。項毅中也記不清自己給她買了多少回花了，每次小原從他手中接過，心就蕩漾著一種連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歡快。這真是一個優雅的女孩，每次從他手中接過花，同樣的一個動作，卻似乎有著以往所沒有的韻律和美感。
就聽小原忽然道：“你不覺得這樣很煩吧？”
項毅中笑說：“怎麼會呢！能給你買花，莫大的榮幸呀。等到有天有人給你送花了，我就不給你買了。”扭頭望了小原一眼，“是不是已經有人給小原記者送花了？”
小原嘻嘻一笑，說：“有天別人真的送我花，你也沒必要因此就退役噻，你送你的，他送他的。送花也有多種表達意思，未必便都是因為愛情，對吧？女孩總喜歡人送她花的。”
項毅中笑道：“我樂意這樣送下去，甚至一輩子，可我得考慮你那位呀，如果因此而誤會，我的罪過就大了。”
小原又把花兒在鼻子下嗅了嗅，一笑，說：“男人這麼小肚雞腸，我找他幹什麼？還不如一個人過日子，讓你死心塌地給本小姐送一輩子的花。”
誠然知道小原說的是玩笑，項毅中聽來還是有別樣感受，忍不住拿眼去看小原，小原的整個臉兒正從花裏慢慢抬起來，模樣兒不乏幸福，就想女孩子對花的喜愛，真的無法理解。這時就聽小原說，怎樣呀？項毅中聳聳肩，笑說：“行，沒問題。”
“那就這樣說定了噻。”小原把身子豎了豎，似乎走出了某種情緒，“最近生意怎樣？”
項毅中搖了搖頭，不經意地噓了口氣：“就那樣。”
小原點點頭，卻是什麼話也不說，看上去藏著心事。
項毅中沒想到好好的氣氛一下變得這樣，好在很快就到電視台。小原下了車，說聲謝謝，轉身往裏走了。
項毅中就目送她往裏走，莫名地感覺小原像隻失群的孤雁。直到小原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也沒回過頭來，隱約生出某種失落。範笑笑來了電話，問他這會到哪了？項毅中說一會就回來。也不知哪根弦作怪，小原口中的死心塌地這話竟讓項毅中的心有點兒怦怦直跳。再把小原前後情緒的反常聯係起來，項毅中竟有了某種不安。所有這些感覺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回到範笑笑那裏，範笑笑笑著說我家老男人今天倒是乖，這麼早就回來了。項毅中心裏鯁著團什麼，隻是望著她笑了笑，伸出兩條胳膊環抱著她，把她往自己身邊摟了摟。範笑笑卻很敏感，看著他說：“今天沒喝酒啊？”
項毅中搖搖頭說：“沒喝。怎麼啦？”
範笑笑也跟著搖搖頭，說：“飯局不喝酒，那是什麼飯局呀？”
項毅中像是被什麼蜇了一下：“是什麼飯局？”
“飯局完了竟讓我家老男人魂不守舍，肯定是因為美女的緣由，是也不是？”
“不是。”
“還不是呢！要不怎麼會掉東西。”
“掉什麼了？”
“你的小魂兒呀。”
項毅中捏了捏範笑笑的臉蛋兒，說：“你才是我的小魂兒哩，要不我怎麼會跑到這兒來。”
範笑笑就靜靜地看著她，臉上起了隱隱約約的擔憂。項毅中便也驚覺自己的情緒把心愛的人兒都感染了，笑說咋啦？附在她耳朵邊上說：“我家娘子怎麼了？你當我有外遇了不成？什麼女人還有我心肝寶貝兒漂亮讓我動心的？要不這就檢驗一下，保證大戰三百回合而金槍不倒，直至讓你滿意。”
範笑笑盯著項毅中看了一會兒，然後一笑，說：“真的呀？”
項毅中忙說：“當然是真的了，哪個女人還有我家娘子漂亮讓我動心，怕是還未出世哩。”
範笑笑微歪著頭盯著項毅中說：“老頭子，不管你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總之我喜歡聽。”
“什麼真的假的，你老公啥時候在你麵前來過假的？”
“好老公，那你解釋一下今天飯局上沒喝酒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有個很漂亮的女人？我可是相信你呀老公，千萬千萬別找個借口糊弄我，要不然我會很難過的。”
項毅中哈哈一笑，說：“因為根本就沒有飯局。沒有飯局，喝什麼酒？”
範笑笑一邊跺腳一邊捶打著項毅中：“老公你騙我，騙我呀……”
項毅中捉住她的雙拳往懷裏一拉，輕輕拍打著她的背脊，歎了口氣說：“這就把情況原原本本告訴你吧。今天去長順現代城見曾總，談完了正事正要來你這，不想碰著家裏那位，硬拽著我陪她去商場買衣服。怕你等得不耐煩，趁她試衣服時趕忙給你個電話。如果說跟她一塊，你心裏少不得又會不舒服，隻好說有個飯局了。買了衣服急著來你這裏，讓她打的回去，兩人因此起了爭執，弄得心頭好生不快，哪知到這兒又被你寶貝兒誤會。我都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麼了。”項毅中沒想到這信口道來的話還這樣環環相扣，幾乎覺得自己是個編故事的天才。
這應該是範笑笑希望聽到的話了，隻是她好像不相信項毅中的話。這從她歪頭瞅著項毅中可以看出來。一會她說：“我總覺得好玄的，你老人家不會騙我吧？”
這時項毅中的手機響了，是醜區任書記打來的。任書記告訴他，鄧成名他們起訴區政府的事法院判決鄧成名他們敗訴。
項毅中心下高興，隨手把手機一扔，把範笑笑抱起來往臥室走，說：“多說無益，咱還是床上見真章，大戰三百回合。”
範笑笑期期艾艾地說：“老人家你欺負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