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德宮
德妃正坐在屋中把玩著手指夾上的新繪豔彩花紋圖,從遠處傳來的聲響令她大皺眉頭。她抬頭放下玉手,美眸尋聲望向遠處慌張跑來的紅梅。
“紅梅,何事驚慌?”
“主子……林妃一病不起,太醫說是中毒了。而且皇上……皇上懷疑是你下的毒,正朝著賢德宮來,臉色很難看。”
聞及此言,德妃的臉上微一變色,隨即又恢複了往昔的鎮定,低頭把玩著手上的指夾。
“主子,我真為你抱不平,憑什麼說是你下得毒,你當時也飲用了藥,難不成你還會毒自己,我看皇上就是存心向著林妃,沒事想找茬。”
德妃放下玉手,淡淡道:“知道了!”隨即,轉向站在一旁的杏衫侍女道:“香兒,將鳳尾琴給我取來。”
杏衫侍女麻利地告退。
“紅梅,侍伺我更衣,梳洗。”
“是娘娘!還是要著五彩鳳穿牡丹縷衣嗎?”
“不,給我取鳳陽粉妝玉衣來。”
紅梅一愣,這是她平時沒舍不得碰的衣衫。紅梅細心地為她更上鳳陽粉妝玉衣,將她的青絲堆成髻,在上麵梳上花髻,頭飾鳳雲簪,將德妃親自挑選得兩朵粉牡丹,給戴上。
德妃靜望著銅鏡中,依然雍容華貴、風彩照人的容顏,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個天真浪漫的林倍兒。她自嘲地笑了笑:“粉妝玉衣新如初,容顏已不複當年。”
紅梅恭維道:“娘娘,瞧你說的,這六宮裏還有誰能蓋過你的風華。”
德妃對著紅梅,淡淡道:“不要再迎合本宮,給本宮呈一壺上等的女兒紅,捧兩個青花玉杯來。”
“是娘娘。”見情況不對,紅梅立馬收起逢迎之色,麻利地將一壺女兒紅,兩個青花玉杯放至桌前。
“這些首飾,都是我平日裏喜歡的。你們拿去分了吧。”打開珍藏的首飾盒,從中取了一半心愛的首飾,丟給一幹心腹宮女。
眾宮女一聽心裏七上八下,麵麵相覷,目光交會中,得到一致的結果,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不祥之兆。
全體齊刷刷地跪地求饒,“奴婢誠惶誠恐,若娘娘有事盡管吩咐。若奴婢有出錯的地方,也請娘娘責罰。”
德妃冷冷地笑了笑:“本宮像鬼嗎?竟讓你們恐懼到這個地步?滾,都給我滾出去。”
“滾……”
一幹宮女,如領特赦般地飛奔而出。
她靜坐在屋中,一張鳳尾琴橫放在紅木圓桌上。這是一張古老的琴,琴身布滿了歲月的痕跡。琴上的弦已不完整,她小心翼翼地拂著琴弦,象在嗬護珍寶一樣,眼中泛著無盡的柔情。她用心地彈奏著,如泣如訴,如傷雁的淒號聲不時地從傳來,淒婉地直扣人心弦。
一雙明黃靴子在她麵前站定,靜靜地注視著眼前撫琴的德妃。
“德妃,朕問你……”
不由得他將話講完,她溫閏如玉的聲音響起,將他的話打斷:“皇上,你記得這把琴嗎?這是臣妾被賜封為貴妃那年,皇上賞賜的。皇上說鳳尾琴襯臣妾相得益彰。臣妾一直視為珍寶,視為你我齊案並眉、白頭到老的信物。臣妾命貼身宮女小雲每日擦拭,好生看管,不可馬虎。後來它斷了弦。記得那日,郭六來傳旨,說皇上要夜宿賢德宮,我命小雲去取得鳳尾琴,想一奏祝興,不料她卻該死地摔了一跤,將鳳尾琴琴弦摔斷了兩根。斷弦讓我有如斷指般的心痛,我將小雲貶至嘉永閣,當晚斷了她右手,以泄心頭之恨。
他俊逸的臉上浮現嫌惡的寒意:“你竟歹毒到任人發指……”
德妃的臉上流露出一抹頹喪的悲涼,語聲平靜如初:“皇上,她還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不要急於爭這一刻。”接著喃喃自語:“今朝醒來對望天,君恩似水向東流,承恩十載宛如夢。”
她攤開雙臂,旋轉了一圈,接著雙足點地,身體飛旋起來。一邊舞著,一邊笑著道:“軒,你看我這鳳陽粉妝玉衣是不是新亮如初?我漂亮嗎?”
慕容寓軒冷如寒潭的眸子似箭般射向德妃,不勝其煩道:“夠了,朕無心看你在這裏擺弄,知道我的來意,就交出解藥。”
“真希望今天躺在明暖宮裏的人是臣妾,可是臣妾沒有那個福份。要解藥對不?那答應臣妾最後一個請求,就陪我飲了此杯吧。”她舉起桌上的龍鳳壺,在青花杯上,斟上滿滿一杯,遞給慕容寓軒淡淡道:“皇上,飲上臣妾為你斟的女兒紅吧。”
慕容寓軒目視著眼前的玉杯中明晃晃的液體,不甚其煩,“你又要耍什麼把戲?”
她笑如鬼魅般的淒厲:“你害怕臣妾在酒裏下毒,那你來幹嗎?要知道一個擅用毒的人,全身都是帶毒的。要麼喝下此酒,要麼你就離開這裏。”
“放肆,秦倍兒,你竟敢威脅朕。”他怒吼道,聲音中透著死寂般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