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春光正濃。兩岸煙花之地,引得多少文人雅士流連忘返。陽光明媚,燕子傾梁,滿池春水也染上了濃鬱的綠意,一艘精致的畫舫緩緩搖晃在碧水之上,隻聽得一曲琵琶語繞梁,流連忘返。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皓腕在湖水綠的薄紗中若隱若現,十裏秦淮河上最美的女子秦師師,有人捧千金向她邀歌一曲,她都保持麵不改色,可麵對著眼前的狀況也不由得僵住了笑容。
猶抱琵琶,她微抬自己如水的雙眸,柔柔地問道:“不知小女子的這首曲子能否入得了公子的耳?”
“還不錯吧。”她對麵的少年含糊地答道,臉卻還是埋在眼前的糕點中:“小翠,金絲卷再上一盤,手藝真的不錯啊。”他衝著著還未及笄的小丫鬟比出一個大拇指,惹得小丫頭一臉羞紅,更惹得秦師師徹底變了臉色,“啪”地一聲把手中的紫檀木琵琶擲在案上:“公子既然無心聽琴,還來找師師做什麼?”
俏顏染上薄怒,更顯酡紅迷人,她故意坐到了離少年較遠的位置上,餘光卻還是瞥向這邊。可是本該急忙跑來勸慰她的人,此刻卻還是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有些鬱悶地撇了撇嘴後,就繼續吃桌上的點心,真真讓人咬碎了銀牙。她恨恨地躺上貴妃榻,鬱卒地用團扇遮住自己的臉,怎麼碰見這麼個不解風情的呆子,真是浪費了這一番好相貌。
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眉眼細致,唇紅齒白,帶著一頂虎頭帽,越發顯得機靈可愛。隻見他三言兩語便把自己的貼身丫鬟哄得眉開眼笑,卻獨獨冷落自己,想她秦師師向來眾星捧月,何時受過這種待遇?心裏益發得不是滋味起來。
她狀似慵懶地打了個哈欠,肩頭的薄紗下滑,露出半截如玉的肩膀,卻不著急拉上,隻是邁著步子走到他身邊,身子便要軟軟地倒下:“哎喲,這地怎麼這麼滑啊!公子救我!”可迎接她的卻不是良人溫暖的胸膛,而是結結實實的地板。他在她倒下的一瞬側身而過,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放任她摔得七葷八素。
“小姐!”小翠急急地走到她身邊把她扶起來,可是原本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挖了,她披頭散發無比狼狽,偏偏麵前的這個小沒良心的還笑得沒心沒肺。雖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畢竟不是大家閨秀出身,紅樓中三教九流雲集,在這個大環境下,骨子中的刁鑽潑辣一旦激發,便難以掩飾。
“說實話,你是來砸場子的吧。”她拂開侍女的手,一步步逼近,惱羞成怒,臉上的表情甚是扭曲。直抓緊少年寬鬆的襟口,便把他壓在船舷上,誰都不可小看女人發怒時的力氣。
少年的身子一半落在船外,臉上終於沒了笑意,緊抓著她的手生怕她會在下一刻放開:“好姐姐,你饒了我吧。”
楚楚可憐的表情讓秦師師心頭的火氣消了一半,再加上求饒的是這麼個粉雕玉琢的少年,手上的力氣剛要放鬆,便見他的虎頭帽因為他的掙紮落於船外,一頭如緞青絲披散了下來。
“你……你是女的?”
少年,不,少女表情微僵,而後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姐姐不要介意嘛,隻是玩笑而已。”
這個不解風情的呆子居然是個女人?她居然被一個女人給調戲了?秦師師因驚訝下意識地鬆了手,手中的人兒便順勢掉入了湖中,一邊掙紮還不忘叫罵:“姐姐,你真是好狠的心呐,你真讓我淹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不一會兒,罵聲漸止,水麵隻剩下幾個咕嚕咕嚕的氣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