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說,不就是涉及到企業變更和重新注冊的事情嗎?我都想好了,你聽。沙粒說著打出去一個電話,電話是衣龍堂接的,顯然是在開會,聲音傳過來時又扭曲又低:我在開會嗨。沙粒說:別開那些蝗蟲會了,製定那麼多擾民條例幹什麼,你出來聽話。衣龍堂果真聲音大了,看樣是出來了。沙粒說,首先祝賀你,聽說你身上又多了一把刀,當上了皇水市反腐倡廉辦公室主任了,恭喜!衣龍堂嗬嗬笑著說,有什麼值得祝賀的嗨,更忙了,你看我天天為黨吃飯,身體都吃壞了。這層紗布不好當呀!沙粒哼了一聲說,是呀!你本身就是一盆髒水,還指望過濾誰去。衣龍堂仍然笑著說,你呀!開門三天罵,消停不下來,該把你分到尖刀班去!呸!沙粒回擊,然後說,當上這個主任以後,又團結了一大批腐敗分子吧?衣龍堂笑著說,心理黑暗嗨你!你有事求我吧?求人還這麼咄咄逼人呀,求人要低姿態,晚上我們……嗬嗬嗬……沙粒說,呸!我不想檢查你那肮髒的下水道。你要想低姿態,我給你機會。你調動些腐敗分子把我一件事給辦了。於是,沙粒就把菩提樹和翡翠之戀改為一個店的事給衣龍堂說了。衣滿口答應。當然沒忘在嘴上占了沙粒一大圈便宜。

沙粒放下電話,轉而對麥子說,你看,衣龍堂是皇水市市委書記身邊的大紅人,我就要把他當狗喚,他應了,搖頭擺尾,一切搞定。

麥子臉上紅紅的,麵對著沙粒的霸道,她從身體到思想一下子都被鎖住了,一時竟然不能動彈。

沙粒說,麥子,別小心眼,隻是掛個牌子,內髒歸各人的。還有,其中產生的費用記在我賬上,等到年終,我出效益後全部付清。

麥子紅著臉,勉強地笑著說,我得回去跟主管們商量一下……

沙粒笑了,別用什麼現代管理那一套逗人了。什麼主管協管的,私營企業一支筆,你說找楚湘水商議還差不多,他算個什麼,他就是條蠶!

現在沙粒這麼說楚湘水,麥子心裏的確有些難過和不滿。她突然嚴肅地說,湘水那我肯定要說,因為這不算是一件小事。

這時,沙粒突然低落下來,眼神似乎也溫柔了許多,她歎了口氣說,麥子,是小事,我就不……不求你了。

沙粒瞬間表現出來的軟弱以及眼裏露出的溫情讓麥子轉而心動,她用手背碰了下自己的鼻子,然後輕聲地說,沙沙姐,事情太大了,給我一點思考的時間好嗎?

沒問題!這時,沙粒像男人一樣拍了一下麥子的肩頭,似乎又變成了一個人。

出了沙粒辦公室,麥子就煩亂起來,心頭像是有幾十隻黑老鴰子在盤旋。晚上回到家,麥子用一夜的時間來考量這件事,不是因為這件事多麼複雜,也不是因為這件事有什麼合理性,麥子要考慮的是,怎麼做才能讓沙粒滿意,怎麼做才能讓兩家的關係不要再下滑,於是,麵對著另一個自己,她侃侃而談,舌敝唇焦,如泣如訴,找出了幾十條理由來闡述和沙粒合作的重要性,但是另一個自己給出的表情或是擔憂的,或是嘲諷的,或是憤怒的,哦!她一巴掌滿滿地拍在自己的額頭上。她確實說服不了自己。

第二天,麥子把幾個主管召集到自己的辦公室,當時已是中午,公司叫來了盒飯,大家邊吃飯邊談這個事。當話題出來後誰也吃不下去了。

麥子在最後的陳述中說,我權衡了一下,兩家雖然合並,但是法人是獨立的,最後皮歸皮,餡歸餡。說完這些,麥子覺得自己的嘴巴很幹,腦子裏霧嵐重重,她要求大家都發言。

米娜還沒說話,臉就紅了,這是她激動的表現。她嘴角處帶著譏笑的神情說,麥總,你做我們的思想工作,你覺得你自己有沒有說服自己?別自欺欺人好嗎?我可以保證地說,翡翠之戀改成菩提樹就是自取滅亡,就是把翡翠掛在菩提樹上,人家高興了掛幾天,不高興了就扔掉,那時,我們要麼被人家埋沒,要麼被人家摔得粉碎。

米娜的比喻很生動,大家嗷嗷叫,一起附和說對。

米娜受到了鼓勵和激發,更加衝動地說,麥總,你以為這是成人童話?作者要的不是演員而是隻牛鼻子。這種低智商的事不能做!羊跟狼過家家,最後蓋在狼身上的是羊皮。

眾主管咯咯地笑並一起鼓掌,啪啪的,像是表演集體數來寶。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麥子也笑了笑。

米娜繼而說,你還能笑得起來呀?麥總,你到底活得真實不真實呀?我勸你別糊塗啦,你要去追隨她我們管不了,我們不願意去做臣。

此時,麥子臉上的笑容早就沒有了,其實,她的心思被米娜戳穿時就已經很不高興和不安了,現在聽米娜這麼說,終於抱不住了,她把筷子往飯盒上一插,猛地站起來說,把牙收起來!什麼我們不願意,你不願意你可以走,不留!

米娜也把筷子往飯盒上一插,一下子站了起來,期間有個主管試圖拉她,手剛伸過來,就被她猛地打了回去,接著,她快步走出了辦公室,臨出門時,狠狠地摔了一下門。

辦公室寂靜下來,大家麵麵相覷,有的一口飯剛到嘴裏,此時不知進好還是出好,兩眼幹瞪著。這時,麥子把飯盒一推說,散會!於是大家紛紛走開了。

很快,辦公室裏隻剩下麥子一個人,她呆呆地坐在那,眼淚慢慢地翻過她的眼簾,一綹一綹地往下掉。此時,她更多是不安和難受,雖然說米娜奚落和頂撞自己有點過分,但是自己當眾攆米娜走也顯得缺乏修養和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