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麥子打了蘇由於的手機,因為孫可姿提出要錢,她想通知一下蘇由於,聽聽他的意見。但是,手機提示,該用戶因欠費已停機,於是,關於蘇由於這個人,就如同相隔於幾個朝代之外,一絲信息也感受不到了。這期間,米娜打來電話問還錢的事,麥子想等到和蘇由於聯係上以後再辦,但一想到孫可姿可能會再來,便同意了,至於蘇由於知道後會怎麼樣,到時候再說吧。
處理完這件事後,麥子麵向牆壁靜靜地站立了一個多小時,一時間,她感到一切都失去了意義,接著,一陣陣空虛感淩空而下,然後裹挾著她向萬丈深淵不斷地下沉下沉。她在被一種煩惱和傷心感驅使得四處奔逃的時候,漸漸地感到了疲倦,最後連衣服都沒脫就睡著了。而當她浸入到另一個空間後,惡夢第次而來,第一個夢是,深夜,自己那隻處於關機狀態的手機突然開機了,接著,屏幕上放起了電影,全是一張張猙獰的麵孔。
麥子渾身發抖,翻了個身子,又睡著了。
第二個夢是,早晨,一縷縷黑色的陽光照在新郎、新娘的身上。麥子認真看時才發現,新娘們的身上插滿了注射器。
麥子大叫一聲坐了起來,心狂跳不止。
屋裏死一般地靜默幾乎能把一個人埋葬,麥子在這種密不透風的沉重中掙紮了半天才緩過勁來。這時,她突然想到了米娜,白天,她看到米娜走路有點變形,在自己好說歹說之下米娜才答應去醫院,也不知診斷得如何。想到這,麥子去摸手機,就在這時,手機卻嗡嗡地響了,麥子一看,是米娜的。
米娜說,麥總,沒事吧?
麥子心中頓時湧起一陣溫暖,她反問米娜,你好些了嗎?
米娜則說,財務上已把孫可姿和蘇由於的錢連本帶息都退清了。
麥子問:你沒去看醫生嗎?
米娜說,今天我們開了一個會,我把會議情況彙報一下。
麥子說,不用,醫生怎麼說?
米娜說:馬上要發工資了,九大主管決定,這個月的工資主管都不領了,從這個月到明年6月份,每月領50%,員工領70%。大家都同意了。
麥子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她控製了一下,笑了笑說,謝謝你米娜……但是事情做得毫無道理。通知財務,照常發。
米娜沒有吭聲,麥子說,告訴大家,給麥子一個尊嚴,給翡翠之戀一個尊嚴。
米娜歎了口氣,說,麥總早點睡吧。
自從翡翠之戀開業以來,對於麥子來說,想睡就能睡著或者睡到自然醒已經是一件極為奢侈的事了。和米娜通過電話後,直到12點多麥子才睡著,而睡意剛起,則如大幕剛啟,惡夢又在一陣陣冬裏冬令鏘的鼓樂聲中追殺而來。
一個女孩在長江大橋上慢慢地向前走,等走到一個男人跟前時,那男人轉過臉來,麥子看到,這男人正是楚湘水。楚湘水淚水滿麵地走向女孩,然後和女孩摟抱在一起縱身向橋下跳去。
麥子大叫一聲,整個人從床上一下子坐了起來,接著一陣陣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一下子就把臥室塞滿了。等重新睡下時,她想,有時候,膿頭暗瘡暴露出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沙粒和孫可姿已公開表明了對自己的態度,也都達到了懲罰自己的目的,心裏應該平衡了,也應該放過自己了。想到這,她心裏或然感到很傷心,默默地哭了一會。接著,她把十個手指頭交錯在一起,讓兩個手掌形成一個軟軟的枕頭,然後墊在自己的臉頰下麵,輕聲地對自己說,我的麥子,就這樣了,歇歇吧。
可是,到了第二天上午,孫可姿又打了麥子的手機,要求和麥子見麵。麥子立刻有了一種被魔鬼糾纏的感覺,心裏又煩又惱火又害怕,她呆立在那裏,半天說不出話來,臉漲得通紅。這時孫可姿說,我想請你喝茶,我在小桔燈等你吧。孫可姿說這句話時,口氣特別柔軟,這讓麥子十分意外,但是她馬上笑著說,不,我請你,我請你。
掛了手機,麥子的心中突然一陣疼痛,她一下子揪住自己的胸口,她知道孫可姿肯定自責了。想到自己因為這件事承受的壓力,受到的驚嚇以及由此產生的焦慮和絕望之情。想到曾經那麼好的三姐妹,如今鬧到這種地步,她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她想,到了小桔燈後,自己一定要主動道歉,她想告訴孫可姿,那時,自己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在向萬丈深淵裏墜落時掛在了一棵樹枝上,那風箏啊,那孤獨而無助的風箏啊,怎麼有能力拒絕那棵樹枝呐。
麥子不想讓孫可姿等自己,早早地就到了小桔燈,然後點了一大份開心果,這是孫可姿最喜歡吃的。另外還有兩杯咖啡、一份綠瓜子,一份金米地茶幹塊,一份美式麥圈和一份中號果盤。
不一會孫可姿來了,麥子獻了殷勤。她為孫可姿的咖啡加了糖,還問,可可姐,吃飯沒有,要不我再要份煲仔。
孫可姿拒絕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孫可姿說,關於蘇由於,你不需解釋了,但是,關於蘇由於,我要說三件事。
接著孫可姿說了三個過程,一個是蘇由於嫖娼被抓的過程。二是自己和蘇由於離婚的過程。三是離婚後自己追討財產的過程。
孫可姿說這三個過程時用了54分鍾,眼淚也流了54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