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衛青
時隔八年，衛青離開時的樣子在子夫腦海中依然如昨日般鮮活。跟著冷漠的生身父親鄭季走向有一個凶悍後母的“家”，八歲的男孩高高揚起頭，腰杆挺得筆直，步伐堅定，儼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八年後再回到這個真正的家，英俊的少年那份刻入骨子裏的倔強益發明顯，就像一匹蓄勢待發的野狼，隻有在見到至親的時候，衛青才會像一個正常的十六歲少年。
“青弟，多吃些飯。”少兒端起飯盆，把白花花的大米飯一股腦兒往衛青碗裏撥。
“光吃飯怎麼成？當然是要多吃肉才會有力氣啊！”
子夫在衛青堆得冒尖的碗裏又壓上了一大塊油汪汪的紅燒肉。
“慢點兒，慢點兒，”君孺急道，“你們一下子給青弟夾這麼多菜，萬一他吃急了、噎著了可怎麼好？”
年輕的衛青笑著，笑容裏有對三個姐姐的無可奈何，更多的是歸家的依戀和喜悅：“我又不是豬，哪裏有那麼大的肚皮來裝食？”
做姐姐的笑了。少兒打趣道：“還說不是豬？你一個人吃的比我們三個加起來還多呢，活像個餓死鬼投胎！”
衛青放下飯碗，笑道：“倒也不是餓。隻是這幾年都是吃了上頓保不住下頓，養成了習慣，有得吃就盡量多吃些，到現在，哪怕肚子裏隻墊了點兒紅薯也能扛上好幾天。”
子夫想笑話他，話未出口，眼淚就砸在了自己的飯碗裏。她們姐妹雖然身為奴婢屈居人下，卻也從不會吃粗茶淡飯，而她最寶貝的弟弟竟然要靠小小的紅薯捱過饑餓的日子！子夫掩飾地輕咳一聲，又夾了一筷子肉絲塞到衛青碗裏。裝做沒看見姐姐的眼淚，衛青誇張地大叫：“三姐，你真把我當豬養啊！”
君孺和少兒也是泫然欲泣。君孺板著臉道：“不管你是豬不是豬，我決定了，兩個月之內，我一定要把你喂得像小時侯一樣白白胖胖！”
“白白胖胖？”衛青哭笑不得，忙不迭地擺手，又卷起袖子露出結實強壯的胳膊，“大姐，我好不容易練出了滿身的肌肉，你要把它們廢掉？那我不是白花工夫嘛！我可不答應，不然以後要是有誰想欺侮你們，誰來保護你們？”
君孺、少兒和子夫都笑，笑著笑著就笑出了滿臉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