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亂逛一遍,然後回到旅社。
將這幾天裝修房子的構想快速重構,記下需要購買的材料,不知道鎮上是否能買到這些材料,準備到外麵商店詢問,剛出門,卻被旅社那個服務員堵在門口。她說早上有幹洗店的人找過我,留下一件幹洗過的襯衫。我接過一看,這是一件名牌白色襯衫,包裹外的標簽寫著旅社名和房號,與那本書寫下的字跡如出一轍,肯定是那個陌生人的物件,我收下,擺在床上。
這一次,服務員沒有露出怪異表情,很平靜,如對待其他普通旅客,可能已經默認我這個不曾存在的同性戀身份,還帶上真正的理解。當然,我並沒有打算與她深入討論關於性取向這個問題,也沒有這種想法。她還是那麼相信自己。
“謝謝。”這是我對她說過最誠懇的感謝,同時為我的惡作劇感到不安,隻是一個認真的玩笑而已,也好,總比在背後猜來猜去好。她好像回敬我的誠懇,充滿誠意地說了聲“不客氣。”然後便下樓。我也外出購買裝修材料。一路上,想著那件白色襯衫,外出旅遊,特別是經驗豐富的旅遊者怎麼會帶上白色襯衫?白色衣服容易染上汙漬,這個陌生人所留下的書、鍾表都是經過精心策劃,可見他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旅遊者,這件襯衫當然是他的,不過,每個人的想法總有意外的時候吧。
建築材料還是比較熟悉,我當過工程監理,可是在這個小鎮並沒有很多選擇餘地,水泥、地磚、牆粉之類,還有木材可以用於修理窗門。經過幾間材料店湊合,終於購買所需材料,將一輛鄉下拖拉機裝得滿滿。當我帶著材料來到石頭房子,樂伯已經帶上一群人在門口等待,他們很快就將材料搬下來,然後按照我設計的方案進行修整。我問他怎麼知道我買了材料?否則,他們豈不是白等一場。他笑了笑,說:“剛才在鎮上看見你在購買材料,然後回村裏叫上這幫鄰居來這裏等你。年輕人,看你這麼勤快,我沒有理由不幫你,我說過會幫忙的。”原來這樣,為什麼總是叫我年輕人?我認為自己並不年輕,這與年輕又有什麼關係?想不明白。其實,我並不喜歡住在那個旅社,加重我對那個謊言的內疚,簡直作弄了那些人,所以想趕快搬離旅社。看著他們自覺忙碌的身影,不知如何感謝他們,便對他說:“我就是急著裝修好,快點搬過來,多謝你們來幫忙,多謝了。”
“年輕人,沒事,以後大家都是鄰居了。”他說。
“對,都是鄰居了,多謝。”
“開工吧。”說完,他便投入工作。
將房子裏麵的地台升高十公分,貼上地磚,內牆重新粉刷一次,裏麵現代裝修,外牆保持原來模樣,這是我想要的效果。否則,與村子的房子無異,這樣的話,倒不如住到小鎮上。一邊幹活一邊與他們聊天,來幫忙的人都來自旁邊的村子,樂伯是這個自然村的村長,也是這片林區的守林人,這次他沒有帶上獵槍。於是,我對他說:“你的獵槍呢?幹嘛不帶上呢?”
“那獵槍是用來唬人的,前幾年有人上山砍伐珍貴木材,破壞森林,上頭吩咐帶槍上崗,就從一個老獵人買來這支槍,從此,沒人敢亂伐樹木,這槍從未傷過人呢,平時打打野雞野兔。”
“要的要的。”這句當地方言是我兩年前從這裏學的,可以表達對任何物事的讚同和理解,語氣幹脆利落,這是我唯一懂得說的本地方言。
“不要聊天了,幹活去,改天再聊。”他說。
說完,我們分散幹活,大家忙碌起來。
我到外麵檢查電線,房子左邊幾棵桑樹,嫩綠葉子在眼簾搖晃。
電線並不算殘舊,重新檢查沿途架設的木樁是否牢固,或有擦傷包皮的線段,重新包紮就行,於是,我沿著電線檢查下去。
電線穿過草原西邊角,途經山腳下一小塊森林,再進入村子。
進入森林的時候發現幾個人在野餐,兩男兩女,有說有笑,必想是兩對情侶,圍在一起燒烤,旁邊鋪一張淺綠色方格子餐布,擺上燒烤用具,雞翅膀、韭菜等食物。他們已經開始一陣子。一個錄音機在旁邊播放音樂,傳來一首旋律熟悉的歌,一時想不起歌名,音量很大,旋律有些懷舊又傷感,他們身上逃逸出一絲絲浪漫氣息,這種氛圍讓我產生一些遐想,年輕人與年輕人之間天生有一種吸引力,盡管認為自己不再青春,青春的年齡應該是指二十歲左右吧,我還是被他們所吸引。
這段線路還是存在一些問題:搭在鬆樹上的電線與樹皮經久摩擦,線芯的金屬部分已經暴露,幸好沒有斷開。因為還有電流通過,我有些害怕,要爬上鬆樹才能使用膠布將之捆綁,於是,我爬上鬆樹,對著電線細心地包紮起來。因為音樂覆蓋周圍噪聲的緣故,他們並沒有發現我的存在,就算發現了我,他們也隻是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電工罷了,但是我身上的裝束並不像一個專業電工樣兒,沒有安全膠鞋和安全帽,也沒有專業工具包,隻有身上的汙漬能證明我是一個野外工作者。
用膠布將電線包紮好,再往草原望去,我的房子就在草原邊沿,那些村民正在忙碌扛材料、提泥漿,出出入入,樂伯正在修理窗子,好像在安裝玻璃。
最後,還是被他們其中一個男的發現了我,他向我走來,跟我打招呼。
“嘿,下來吃點東西再幹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