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也是從一座城市過來,現在隻剩下我自己一個人,不,現在加上你了……”
他還未說完,小伊輕輕推他一下。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隱藏的秘密,顯然,一梁在這句話裏透露一些信息:現在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那個叫小凡的女孩不斷間的盯著我,她目光一下子落在我頭上,一下子又落到我身上的某個部位,讓我很不自在。她好像在解剖我,感覺她正在慢慢脫去我的衣服和鞋子,突然間,我不想再說什麼,並不是因為什麼原因,我隻是不想說話。然而,這個叫小凡的女孩卻讓我產生好奇,不,也不全是,我好像對女性失去大部分興趣,所以感覺不是很重要,也許能與她成為朋友?每個男人都應該與一個女人生活?最後,我還是跟他們打個招呼便進入房子,給新安裝的門窗上油漆。
“這是一個奇怪的人,怪怪的。”小凡對他們說。
心想:我當然是怪人,不然怎麼說旅遊者都是攜帶病菌呢?
“不能這樣說,未了解之前莫亂下結論。”邊良說。
“他怎麼不理會我們了。”小凡有點埋怨地說。
“我倒是覺得你有點怪怪,自從他出現之後……”小伊說。
“我怎麼怪了啊?真是的。”小凡不好意思起來。
“年輕真好啊,遊山玩水,有激情有理想。”樂伯突然來到他們旁邊說了這麼一句。
我聽到理想兩個字,這個詞語仿佛可以解釋這個世界所有事物,也可以打開所有事物的大門。可是,我不喜歡他說年輕這個詞語,聽了有嘔吐感,總感覺今天的氣氛特別怪異,隨著一片片薄霧從草原升起,雨還在下著,每個人都默默幹活。他們幾個站在門口,吱吱喳喳在聊天,漸漸地,我聽不到他們在聊些什麼,因為我太投入,上油的刷子沿著光滑的木門框一路掃下去,油漆的味道彌漫整個屋子。天空雖然灰暗,與前幾天相比,現在室內變得明亮起來,散發出嶄新的味道。不過地上還是泥水,還未鋪上地磚。房子原先殘留的腳印與生活痕跡一點點的褪去,我的遷入,將覆蓋原來所有居住過的人的生活,也是無疑的事實,我想。
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停歇,樂伯他們跟著收工,一梁他們也要返回小鎮。
樂伯走之前,說明天再將左邊的房間分成兩個單間,前麵的單間當廚房,後麵的單間當洗手間,多餘的人手就貼右邊臥室地磚,明天整天就可以完成。一梁他們卻在爭論是否還回去收拾那些被雨淋濕的炊具和食物,最後,還是樂伯以汙染環境為由教育他們,他們便返回原路,小凡走在後麵,她是最後一個消失在草原邊緣,這個房子又恢複了我自己一個人。
天色漸漸黑下來,我也得回旅社。
回到旅社,沒有人找過我。
將那件幹淨的白色襯衫擺到台燈下,發現缺少一個紐扣,也許隻穿過一次,看起來質地還是全新的,還有那塊表、那本書都是屬於同一個人,一個陌生人留下的遺物。也許他忘記帶走這些物件,或者改變旅遊路線,不得不將這些東西遺留下來,都算了,我是不會扔掉。
電視跳躍著沒有聲音的畫麵,是我故意關掉聲音。
安靜,隻有電視發出“噝噝……”電流聲,仿佛旅社服務員與老板夫妻倆瞬間消失殆盡,摸摸熱水瓶,水還是熱的,她是今晚來過再消失。
腦海盤旋那個酒吧,迷幻的燈光與雙性戀老板,邊良,一個神秘的人,他與他的老板還是情侶。樂伯,小凡,一梁以及他的女友小伊,一下子,他們進入我的生活。那麼,我的生活是否進入一條有跡可循的軌道?還有我的石頭房子是否可以擔任一個家的寓意?之前的生活與我已經沒有任何關聯。現在回想,小凡有點異常,當一個人攻擊另一個人必定有其理由,她為什麼攻擊我,因為我是一個無辜的旅遊者?想起前幾天在森林裏想象一個不曾存在的“她”,難道是她給我預留了空間?落葉在眼前搖晃,她的淺影在葉子紋理上行走,頓感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愛情這種事情並非一個人所能完成,還是未遇見呢?這些年來,自己又是怎樣過的?我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我可以接受孤獨。想了想,不禁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可怕,但是——關於外部世界的約定,我也接受世俗。
不禁拿起那塊表,盯著秒針一圈圈旋轉,不一會兒,覺得頭暈眼花。
我要睡了,今天有點累,一夜無夢。
大清早來到石頭房子,樂伯他們已經在幹活,我帶來早餐以及中午餐用的食物:土豆、肉和芹菜。開始,我還擔心他們的手藝,鋪地磚需要專業工人,然而,我的擔心多餘了,他們說村子所有房子都是自己與鄰居幫忙建築,從來就沒有請過專業建築工人,誰家起房子全村來幫忙,就請大家吃餐午飯,沒有工錢這種說法。我就當他們的助手,遞茶送水什麼的。
到了傍晚,我已經安裝好房子裏的電線與燈管、開關,再從小溪上遊,比這裏地勢高的山腳下引來泉水,接出口也有接到村子的水管,村民就是使用山泉水。因為人手充足才會這麼快搞好,當然,房子裏還有很多需要修補細節,搬過來再慢慢完善,反正我有的是時間。一切都安頓差不多了,我說挑個日子進宅吧,樂伯說他可以幫我挑個好日子,挑好後再告知我,他們便返回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