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錯了,其實他在看他的背後是否有影子在跟蹤……”我說。
“他看見我們之後,他與他的影子分離了。”小凡說。
“他的影子發生車禍了。”張雨說完之後哈哈大笑。
前麵有一個短途中巴站,三五個人在等車。小凡說已經來到隔離鎮。第一次離開原來的小鎮,一股身處異地的強烈感覺湧上來,雖然離家隻有十來公裏或者更遠一點,仿佛到了另一個全新的地方,隨著眼前浮現一片片桉樹林,微涼的風在褲筒裏亂竄,我有些感動。即使是這麼一個平淡的場景,也能讓我深深體會生命的微妙,很多景色是我以前從未見過的:一幢寬闊的石頭房子,一棵古老的樹,一片稻田……都在衝擊我的視線,關鍵是我竟然為此而感動。
經過田野之後,進入居民區,漸漸來到一個熱鬧的露天集市。
將自行車停在外麵,從一間裁縫店逛過去,店主在丈量一塊淺藍色花格子粗布,幾個中年婦女對著一匹布私下低語。小凡與張雨對這些沒有興趣,卻在一個小飾品攤位停下來,拿起各種發夾試個不停。店主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與他女朋友忙碌應付各個顧客,總是那麼耐心與友善,麵帶笑容,快樂地經營著這些小買賣。挑了很久之後,她倆各買一個發夾和一瓶指甲油,裝進一個小袋子,並讓我拿著。熱鬧當然少不了歌聲,從不遠處一輛麵包車傳過來,車廂經過改裝,變成一間流動音像店,車廂裏外擺了各種各樣的光碟,有CD、電影,還有當地歌謠錄製的VCD。她倆沒有留意這些,隻說很吵,吵死了,就匆匆退出集市。推著自行車來到路邊一間水果店,張雨說想吃蘋果,於是,就買一些蘋果,然後繼續沿著公路下去,隨著吵鬧聲漸漸消逝,眼前又出現遼闊的田野。從田野進入集市再出來田野,這是在感覺一個波動的過程,我還是喜歡在田野邊沿騎車亂逛。
經過一個小坡,前麵出現一塊遼闊草地,幾隻牛在吃草,我們就選擇這裏休息一會,我立即臥下草地。小凡說我像蛇,見到草地就想入睡。我點點頭,說:“對,見到草地就想躺下,不知道為什麼?”
“你想傾聽大地的聲音吧?”張雨一邊說,一邊從袋子拿出蘋果。
聽了覺得有點意外,她怎麼說出這麼詩意的話?
小凡接著說:“不可能,他閉上眼睛就睡著,大地在聽他的鼻鼾聲差不多。”
我聽了大笑,張雨將一個咬了一口的蘋果遞給我,我咬一口再遞給小凡,再輪到張雨時,她說蘋果沒有洗過,我說:“很好,沒什麼好緊張的,死不了。”
張雨聽了,立即問我是否怕死?
她怎麼無端端提起這個問題呢?幹脆閉上眼睛。不知道小凡聽會怎樣反應?反正張雨已經說出來,總不能現在責罵她吧。也許從另一方麵來說,對小凡來說是好事,可以讓她麵對現實,一秒鍾過去了,二秒,三秒……小凡終於開口,說:“他才不會死呢,所以他不怕。”
“我也不怕,因為我也是死不了,凡姐,你怕不怕?”張雨一邊說,一邊咬蘋果。
“死你的頭,吃你的蘋果吧,別噎了,就會耍嘴。”
“如果我噎死了怎麼辦?”
“就地埋了你。”
“不要,不要……”張雨跟小凡在撒嬌。
我靜靜地聽她倆聊天,感到一陣輕鬆,也許在張雨的麵前,小凡自有她作為姐姐的角色,姐姐總要照顧妹妹,其實每個人都是那麼脆弱,隻是某些關係使之堅強。
“小凡,這一年來感覺我有哪些什麼變化嗎?”我閉著眼睛說。
“你?”她停頓一下,再接著說:“好像沒有多大變化……不好意思,我已經將你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可能習慣了,倒是沒有多大察覺,你像我的影子,沒有理由時刻關注自己的影子吧,對嗎?”
“對,你也像是我的影子。”說完我睜開眼,日光一下襲來,她倆並肩坐在我對麵,大口大口地吃著蘋果,我眯著眼睛說:“我的影子呢?”
“今天沒有太陽啊,笨,哪來的影子?”張雨說。
“你在夢遊吧?”小凡一邊笑一邊說。
“對,我要騎上自行車夢遊。”
“真的會有夢遊這種事情嗎?”張雨充滿疑惑地說。
“當然,我朋友的一個朋友就患了夢遊症……想聽聽嗎?”
一下子,她倆都湊過來,充滿好奇心,並催我快點說。還真有這麼一個故事,迅速整理一下思維,便說起來:“我有一個朋友,很愛整潔,直到一天,他在他另一個朋友家過夜,早上醒來發現他朋友的衣服很髒,好像剛才從外麵淋雨回來,身上全是汙漬,可能早上外出幹活了吧,所以沒有仔細詢問原因。到了第二夜,又是一個雨夜,他半夜起來小便,卻發現他朋友不在床上,於是,出來門口,他朋友就在院子淋著毛毛雨,他覺得好怪異,並沒有馬上叫醒對方,接著他朋友出去屋外,在公路上狂奔……他在後麵跟蹤,那一夜,跑了幾條村子之後,再若無其事的回去睡覺,於是,我朋友終於明白,再也不敢跟他一起睡覺……”
“真的嗎?聽起來很害怕。”張雨驚慌地說。
“怪可憐的,雨夜狂奔……”小凡喃喃地說。
“有一夜我起床,看見張雨在門口徘徊……你當時在幹什麼呢?”
我嚴肅地對張雨說,她聽了立即嚇得抱住小凡驚慌得要哭,小凡立刻安慰說:“他亂說的,別管他。”我才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