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忠為何念念不忘東線的戰局呢?自阿古柏侵略軍殺進烏桓,妥明敗走後,東線各縣各城的妥軍和西線一樣,阿古柏匪軍所到之處,不是逃匿保命,便是舉旗投降。如今妥明又冒出來那麼一吆喝,西線各城幾乎全部反水。若非馬仁得率援兵奪回失地,他馬忠隻能困守綏來。現有阿古柏作強大後盾,馬忠豈甘心屈居一隅綏來?如若把東線收了,他馬忠何愁做不了第二個妥明!清真王的滋味他馬忠早就日夜盼著品嚐哩!那蘭兒公主冰清玉潔的風韻他早就饞涎欲滴了。他豈能輕易放棄!
那東線雖然漫長,但其形勢正如馬忠所預料的那樣。妥明複辟後,以馬忠為代表的阿古柏勢力頃刻間土崩瓦解,旗幟換了,主將還是舊人。時人批評說:“換湯不換藥。”其實,妥明這次複出,隻是主動恢複他的王位罷了。即使如此,馬忠也決不肯罷休。替而代之,是他老早的既定目標和惟一的選擇。
馬忠在苦苦等待時機。那時機就是阿古柏支持他這個傀儡代理人的援軍。時機有無?暫且難說。
再說徐學功邀請各民團立夏之日一齊動手之約定,由學策長途辛勞轉達給孔才後,孔才立即行動起來。他約了張和胞弟張明,在徐學功激戰靈應台一舉收滿城的同一天,也一舉奪了木壘城。隨後,鏖戰三晝夜,在古城百姓的裏應外合下,奪回了古城。
正當孔才意氣風發欲乘勝拿下吉木薩爾時,軍事形勢發生了重大變化,阿古柏支持馬忠鎮守北疆的第二批援軍殺到。
馬忠猶如久困淺池的長鯨複入大海,興奮不已,激動有餘,便有恃無恐地率一支人馬殺往東線。過了古牧地,一路勢如破竹,克阜康,定三台,駐軍於北庭(唐都護府所在地)古城,跟吉木薩爾守軍形成對峙的犄角之勢。
新近反水的吉木薩爾妥軍正慌於迎戰孔才民團,適逢阿古柏走狗馬忠從西殺來,於是又急忙換下了“妥”字旗,插上了“阿”字旗。
孔才見城頭旗幟換得如此勤快,開懷嘲笑的同時,改了進攻的主意。為何臨時改了主意呢?孔才以為守城駐軍多是牆頭草,不足為慮。待他殺敗了馬忠,乘勝取之。如赤壁之戰孔明遣趙雲巧取南鄭之故事。
孔才向馬忠挑戰。馬忠哪敢應戰!自同治三年追隨妥明起事以來,馬忠就怯乎孔才的威名。這次東來,不料孔才已連下二城,士氣正旺,非得避其鋒芒,待援軍到了再戰。為此,馬忠憑借牆厚水富,一味地死守不出。
孔才繞這座已廢棄多年的古城一路觀察著,思量著,這北庭古城建於唐長安二年(公元702年),距今已一千多年。其外表雖舊雖破,但地址選得確實好!一灣河水繞城而過,是一道絕妙的天然護城河。更為要緊的是,它可供外城內城源源不斷的用水。若不斷其水源,短期內萬難逼馬忠出戰。待他大批援軍到了,民團以寡敵眾更難。必當速破之。
孔才溯流而上,勘查了上遊地貌地勢,似有所得地笑了。
馬忠連日不見孔才罵陣挑戰,暫時氣平心安,隻盼阿古柏親統大軍前來,他便立馬出戰,哪怕一時丟了城池,隻要前後夾擊,不怕他孔才三頭六臂,準叫他必敗無疑。誰知半月過去了,既不見大批援軍殺來,也不見孔才挑戰的影子。直到河斷水幹,馬忠才恍然大悟。原來河水被孔才從上遊引走了。
氣極敗壞的馬忠派人去毀壩決堤,被孔才的伏兵殺得有去無回。
馬忠無奈,不得不臨渴掘井。
孔才從容地前來挑戰,在城周奔來馳去,令部下學張飛罵陣,什麼“浩罕人的狗娃子”,什麼“老毛子的幹兒子”,什麼“狗娘養的賣國賊”,甚至“丫頭子下的”……一番不堪入耳的刺激言語一股腦兒都罵將出來。
馬忠被刺得聽不下去,不得不用棉球把兩耳塞了起來,硬是賴在厚厚高高的古城牆裏,甘當縮頭烏龜,就是不肯出戰。
孔才甚是納悶,為何就渴不倒馬忠呢?孔才是夜獨探古城方知,原來馬忠臨渴掘了好幾口井。雖然遠不夠上千人馬飲用,但還不至於因水荒亂了軍心。這可如何是好?
孔才叫部將們獻錦囊妙計,小將諸葛乾出了個主意,要帶人去鹽池灣馱硝鹽。孔才一時不明其意,經諸葛乾咬耳一語,孔才笑了。
騾馬隊把大批硝鹽馱來了。孔才業已選好十幾個輕功夫好的民勇,乘夜深人靜,親自帶隊,一人背二十斤硝鹽,悄悄潛入城中,將幾百斤硝鹽投入那幾口井中。
次日,馬忠聞報大驚,急令淘井,無奈過量的硝鹽早已溶化在水井中,任你怎麼淘,又苦又鹹,不能飲用。馬忠心想,這法子治人狠。但若換了自個兒,那就不僅僅是又苦又鹹喝不成,不毒死千兒八百才怪哩。於是命令重新掘井。結果,又都變成了苦井。馬忠派人守井,守井者幹脆也被投入井中。與此同時,並不時有人偷寨摸營,嚇得馬忠夜不能寐,整日精神恍惚。最後,隻得硬著頭皮整頓人馬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