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
“關於書稿的事。”公事私事,那蘭都不願多談。
渡老板拍拍光明頂:“瞧我這人,他是寫書的,公事當然是談書稿。你是哪家出版社的?”
“我隻是給出版商打工的,派過來……給他做助理。”那蘭立刻知道用錯了詞,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隻希望輪渡引擎的轟鳴可以屏蔽住其餘幾位乘客的雷達。
但她們的衛星接收器抗幹擾一流,臉上都露出會心微笑,八卦版的浸淫,她們都知道“助理”的深意。
也許,戴上一雙腳蹼、遊去湖心島,並非一個壞主意。
終於到了島邊。輪渡緩緩繞島半周,在另一側沒有礁石的渡口靠岸。
島上候船的人屈指可數,那長發短裙的女子格外惹眼。
渡老板顯然有意說給那蘭聽:“瞧,這就有一位。”一位誰?秦淮的“私事”?
那女子戴著墨鏡。不知為什麼,那蘭感覺,墨鏡後的雙眼,從老遠就開始鎖定自己。她甚至感覺,那女子的雙眼是紅的,眼角是濕的,眼光是毒的。
沒有任何理由,隻是一種感覺。
乘客依次下船,那蘭走在最後,墨鏡後的目光跟著她謝過掌渡老板,跟著她走上台階,跟著她稍整鬢發,跟著她和目光的主人擦肩而過,跟著她出了渡口的欄杆門。
擦肩的刹那,那蘭吸入了薰衣草的香水味道。
那蘭的舉手投足,都落在那人眼裏。
看來,這位下船來的美女,就是萬眾期待的“新人”。雖然早有預料,來的這位“新人”一定奪目,但那人還是驚詫於那蘭的明豔和氣質。素顏,清麗而不浮華的著裝,沉靜但蘊藏著儀態萬方的潛能。此曲隻應天上有。
想到這裏,那人不禁為那蘭惋惜。如此妙人,卻要成為一個犧牲品。
那人眼中夾雜著悲憫、欲望、興奮和失望,但目光很快被一個身影打斷。
“您就是那蘭吧!”渡口外,一個洪亮的聲音,一隻熱情的大手,一個魁梧健碩的男子。
“是我,您是……”乍一看,那蘭以為是秦淮本人到了,但隨即想起,讀書報上秦淮的照片,並非這個模樣。照片裏的秦淮,和許多作家的照片異曲同工,故作深沉,神色憂鬱。眼前這個男子全然不同,一雙大眼,一抹濃眉,一口白牙,一片爽朗。
“我叫方文東,秦淮讓我來接您。”那蘭想起為這個工作事先做的功課:方文東也是位懸疑小說作家,幾乎和秦淮同時出道,隻不過成就遠遜。兩個人是知交好友,經常同時出現在研討會、簽售會和校園講座。
她向方文東頷首微笑:“久仰。”
“不敢當。我沒有像秦淮那樣被多家約稿的壓力,所以經常幫他跑跑腿兒,快成他的專業司機了。當然,我們是鐵哥們兒,他給我的幫助就更大了。”方文東領著那蘭走向停在渡口外的一輛“寶馬”。
汽笛猛然一響,似乎提醒了那蘭:尖銳的目光,從遠處來,跟著她走到車邊。
她緩緩轉身,如有刀尖頂在脖後。
輪渡出發離去,那目光仍在。長發短裙的女子,俏立船尾,麵向湖心島,那蘭幾乎可以肯定,她還盯著自己。
墨鏡後的目光那蘭看不見,但有感覺,似乎寫著怨毒二字。
她是誰?
那蘭的轉身遲疑,方文東一目了然,他欲言又止,那蘭也沒有開口詢問。
方文東為那蘭拉開了副駕的車門,夠紳士,夠專業,那蘭謝過。車門都關上後,那蘭的鼻中幽香陣陣。女人香水的味道,薰衣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