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黃秀蓮在一萬多元錢的誘惑下嫁給大她三十歲的地主崽子龍生林這一事情所獲得的啟發,簡直就是一條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顛撲不破的真理。錢真是個好東西,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就能搞女人,並且能搞到最優秀的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高不可攀的女人……哦,錢嗬錢,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了不得的怪物啊錢……
第二個女人名叫張小曼,雖然三十好幾了比我還要大兩歲,但她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平時,我總是喜歡跟她開開玩笑,過一過嘴巴癮。我這人很怪,要是真正動心的女人,反而放不開,變得拘拘束束畏畏葸葸的,而沒有那個心思的女人呢,跟她開怎樣的玩笑、無論怎樣瘋鬧都顯得大大方方。
張小曼有兩個長得人高馬大的兒子,都在上中學,成績好得不行,就想讓他們考大學。光靠種田,就是一個兒子讀書也供不起,別說兩個了。於是,男人就到外麵打工去了,她在家裏硬是獨撐著種了十來畝責任田,一畝也沒有拋荒,可真不簡單呢。
張小曼兩個兒子的頭也歸我剃,他們上中學,平時住在學校,隻星期天回家,我就乘他們休假這天去剃。那天我去她家,隻小兒子在,我就先跟他小兒子剃了。然後我問她大兒子什麼時候回來,她說學校催交學費,大兒子上外公家借錢去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我說那我先走吧,他回來了,你讓他去我那小屋找我,或者過一兩個小時我再過來給他剃。她說大兒子說不定馬上就回來了呢,你坐一會,歇一歇,喝口茶麼,趕急趕忙的幹什麼呀?錢是賺不完的呢,你一個單身漢,攢那麼多錢幹什麼呀你?
聽她這麼一說,我就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堂屋當中。她為我泡來一杯上好綠茶,喝幾口,生津解渴,相當愜意。待她小兒子進裏屋收拾東西時,她又跟我開起玩笑來。她說,駝哥,你曉不曉得這樣一個笑話?我說什麼笑話呀?她說這是一個真實的笑話,就發生高家嶺村。我說高家嶺村,好遠呢,在山溝溝裏頭,要翻七八座山,恐怕得走三四十裏路也到得了呢。張小曼說,就是呀,遠著呢,可那裏的事兒卻到處傳著呢。我說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我怎麼沒聽人說起過。張小曼就說我也是這兩天到湖南去走親戚聽人家說的,你到底想不想聽?我說,反正沒事,聽就聽吧。
於是,張小曼就繪聲繪色地說開了。
她說深山出美女,這話真著呢,那個高家嶺村家,走錯路了滿灣子都是漂亮女人。可那兒偏,鬼都不願進去,一個個窮得卵屌精光。於是,大家就生著法子到外麵去賺錢。大山裏麼,幹半點事都離不開男人,那就隻有女人外出打工了。第一年,出去了一批一掐水直流的大姑娘,寄回來好多好多讓人眼紅的鈔票;第二年,大姑娘全走光了,連結了婚的婦女都出門打工去了,寄回來的鈔票就更多了;第三年呢,村裏的女人都走光了,隻剩下一個滿頭瘌痢的癩姑娘。大家心裏全明白,女人外出打工,一寄這麼多的錢,憑的是臉蛋與長相呢。癩姑娘有自知之明,生就的這麼一副樣子,出去不僅賺不到錢,反而還惹人家惡心呢,就一心一意地呆在家裏頭。第三個過年時,女人全都嘰嘰喳喳地滿載而歸了,大家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胡吹神聊,全都牛氣衝天。隻癩姑娘一人呆在一旁不做聲。於是,女人們就拿她開玩笑,就癩姑娘你不要呆在家裏,也應該跟咱們一樣到外麵去賺大錢才是。癩姑娘說就我這麼一個樣子,賺屁的錢。大家就哈哈哈地笑瘋了,有幾個還故意羞辱她說,物以稀為貴呢,你出去,說不定比咱們賺得更多更快呢。癩姑娘不吭聲,隻是淺淺地笑。又過了兩年,村裏人都開始蓋新房了。農民麼,一有錢,首先想到的就是蓋房子,錢賺得多的蓋了兩層小洋樓,賺得少的就修紅磚紅瓦平房,總之是都蓋了新房,唯有癩姑娘一家還是過去那偏偏倒倒的兩間茅草房。過年時女人們一個個尾巴都翹天上去了,又拿癩姑娘說事,一個勁地勸她到外麵去試一試,說哪怕在外麵賺的錢不多,總比窩在家裏一分錢都賺不到要強呀。還有人跟她出主意,說你臉模子長得並不差,買頂帽子或是挽個頭巾,把頭上的瘌痢一遮,同樣賺大錢呀。癩姑娘隻是笑,不過她們發現她笑得挺美,笑得挺自信。又過了一年,那些外出的女人們又回村來過年,剛進村口,一個個眼睛全都看傻啦,原來癩姑娘家修了全村最氣派的一幢三層小洋樓,並且裝修得富麗堂皇。於是,她們全都犯嘀咕了,這是啷個搞的,這個癩姑娘一下子哪來這麼大的本事這多的錢?女人們議論開了,腦袋瓜子轉幾轉,很快就弄明白了,原來她們將錢寄回家裏的男人,男人又將一部分錢拱手送到癩姑娘這兒來了。因為全村的女人都走了,就剩一個癩姑娘了,真的應了她們所說的物以稀為貴了。而男人們長時間沒得女人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全都成了“搬運工人”,將錢上百上千地“搬”到癩姑娘家裏來了。癩姑娘翹得不行,生意火爆極了,一個人簡直忙不過來,男人們隻有預訂床位才行,差不多每天晚上,癩姑娘家的大門上都要貼一份“客滿”的告示,免得一些毛裏毛燥的家夥往裏麵硬闖“撞車”。村裏女人們不好找癩姑娘扯皮,便一個個回家了找自家的男人又哭又鬧,據說那過年那幾天滿灣子都是女人的哭聲與罵聲。此後呢,女人們見了癩姑娘也不好再嘲笑人家了,反而覺得不如她本事大,感到灰溜溜的。而癩姑娘呢,還是過去那副不聲不響、笑模笑樣的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