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們明智的、適當的教學要付多少錢?而且在哪個城市有?”
“嗯,”基姆譯過之後維克托神父用英語說,“那要看情形,你在軍人孤兒院裏,一切費用由團隊付;你也許會在旁遮布共濟會孤兒院的名單上(他和你都不會懂是什麼意思);可是一個男孩子在印度所能受的最好教育,當然是勒克瑙市的聖查威爾學校。”翻譯這一段話很花一些時間,因為班奈特要插嘴。
“他要知道多少錢?”基姆淡然問。
“每年兩三百盧比。”維克托神父早已不感覺驚奇。躁急的班奈特卻不明白。
“他說把那學校的名字和錢的數額寫在一張紙上給他。他還說你一定要在底下寫上你的名字,因為過些時候他會寫信給你,他說你是個好人。他說另一個人是傻瓜。他現在要走了。”
喇嘛驀地站起來。“我將追循我的尋求,”他大聲說,隨即走掉。
“他會撞上哨兵。”維克托神父喊道,跟著一躍而起,“可是我不能離開這孩子。”基姆想拔腳跟出去,可是強自忍住。外麵沒有喝止聲,喇嘛已經隱去。
基姆鎮靜地坐在行軍床上,喇嘛至少已經答應會和庫魯來的那位婦人在一起,其餘的完全無關緊要,他暗自得意的是那兩個軍中神職人員顯然十分激動。他倆低聲談論了好久,維克托神父有所勸說,班奈特看來不覺相信,這一切都新鮮有趣?隻不過基姆覺得困了,他們把人叫進來-其中之一肯定是上校,就像他父親所預言的,那些人問他無數問題,主要是關於撫養他的那個女人,基姆統統照實答複,那些人認為那個女人不是良好的監護人。
說來這是他最新的經曆,隻要他高興,遲早都可以脫逃,混入廣大、灰暗、無形的印度,遠離營帳、隨軍種職人員和上校,要是這些洋大人希望得到深刻印象,他就竭力命他們滿足,他自己也是白人。
那些人講了半天他聽不懂的話之後,把他交給軍士,並且嚴令軍士不得讓他脫逃。全團人馬將開往烏姆巴拉,基姆運往桑納瓦去,費用大部分由共濟會分會擔負,一部分由大家認捐。
“這真是連歡呼也不足表達慶喜的奇跡,上校。”維克托神父說。他已經一口氣講了十分鍾的話,“他的佛教忘年交得到我的名字和地址之後便溜掉,我搞不清楚他究竟是要替這孩子付教育費還是準備用巫術作法。”他轉對基姆說:“你要感榭你那朋友紅公牛才對,我們將在桑納瓦把你琢磨成鐵錚錚的好漢-哪怕犧牲掉使你成為基督徒的機會,也在所不惜。”
“一定會-絕對會,”班奈特說。
“可是你們不到桑納瓦去。”基姆說。
“可是我們一定會去桑納瓦,小家夥,這是總司令的命令,他比歐哈拉的兒子稍微重要些。”
“你們不會去桑納瓦,你們會去打仗。”
整個帳篷裏的人都哈哈大笑。
“將來你對你自己的團隊認識稍微清楚一點,你就不會把行軍路線和戰線混為一談了。基姆,我們倒希望能有關於打仗的一天。”
“哦,這我都知道。”基姆又大膽放肆起來,要是他們不去打仗,那他們至少還不知道他所聽到的烏姆巴拉某幢房子走廊上所講的話。
“我知道你們現在不去打仗,可是我告訴你們,你們一開到烏姆巴拉,就會調派去打仗,有八千人將參加那場戰爭,炮不在內。”
“你說得夠清楚的,你的本事可別添加預言這一項。軍士,把他帶走,從鼓手那裏弄套衣服給他穿,小心別讓他溜掉,誰說奇跡時代過去了?我想我要去睡了,我那可憐的腦子已經不行了。”
一小時後,基姆坐在營地另一端,像頭野獸似的默不吭聲,渾身剛洗幹淨,穿著一套紮手紮腳,好難受的軍服。
“一個真了不起的小子,”軍士說,“他率領了一位黑頭婆羅門野僧人來,脖子上掛著他父親的共濟會會員證,滿口天曉得的什麼紅公牛。那婆羅門野僧人莫名其妙地不見了,這小子盤腿坐在軍中牧師的床上,對眾人預言將有激戰。印度對一個敬畏上帝的人來說,實在是個野地方,我把他的一隻腿綁在帳篷柱上,要是他想穿出篷頂逃走的話。你那關於打仗的話是怎麼說的?”
“八千人,炮在外。”基姆說,“就快發生了,你等著瞧吧。”“你這攪擾人心的小鬼,躺在兩名炮手當中,睡覺吧,那兩個孩子會看著你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