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印度最好的學校(2)(1 / 3)

“我也想過這一點。”喇嘛回答說,聲音發抖,“我如果在這以前我還沒有找到我那條河流,我顯然必須時時積功德,而自己保證你確是邁向智慧。我不知道他們將教導你什麼,可是那僧人寫信告訴我在整個印度,沒有一個洋大人之子會比你受的教育更好,所以我將時常來。也許你會成為像給我眼鏡那位一樣的老洋大人。”-喇嘛故意擦擦眼鏡-“拉合爾妙屋的那一位。這是我的希望,因為他是一道智慧之泉-比許多住持智慧得多……不過你也許會忘掉我和我們的會麵。”

“飲水思源,”基姆感情衝動地說,“我怎麼能忘得了你?”

“不會-不會。”他把孩子放開,“我必須回貝納爾斯去。我現在知道了這裏書信佬的規矩,一定會時常給你寫信並且來看你。”

“可是我的信該寄到哪兒去呢?”基姆哭泣道,手揪著喇嘛的法袍,完全忘了自己是洋人。

“寄到貝納爾斯特丹卡廟去,這是我選定在找到那條河以外住持的地方。別哭,因為你知道一切的欲都是空幻是輪回上新的業。到你學校去吧,讓我目送你走……你愛我嗎?如果愛,那你就走,不然我的心要裂了……我一定會再來,當然會再來。”

喇嘛眼看四輪馬車馳入校大門,然後大步走去,每邁一大步便聞一下鼻煙。

學府之門鐺鋃關上。

土生土長的孩子有他自己的態度和習俗,和其他任何國家孩子的不同,教師教授他的方法也是一位英國老師所不會了解的。因此基姆在聖查威爾讀書的經驗是不會引起讀者興趣的,他有二三百個早慧的同學,大多數從沒見過海洋。他因為城中霍亂形成時擅自進城而照例受懲罰。這是他還沒學會寫像樣的英文必須找個書信佬的關係,他當然也因為吸煙和所說的話比聖查威爾曆來所聽到的還要粗而受處分。他學會像土生者洗身像聖經裏所說的利未人那樣幹淨,土生者暗自認為英國人實在髒,學生們在熾熱夜晚講故事通宵不睡時,他也像同學那樣對在臥室裏耐心替他們拉吊扇的小工惡作劇,並且悄悄地拿自己和他那些善於自立的同學們衡量。

同學的父親都是在鐵路、電報和運河上服務的下級官員;下級軍官,有的已經退休,有的是在一小藩王的軍隊當總司令;有印度商船隊船長;領政府養老金的;種植園主;在馬德拉斯三大管區開店鋪的以及傳教士。少數學生是在德魯姆托拉根深蒂固的歐亞混血種宗族-裴瑞拉·德蘇種和達賽爾伐家的子弟。做家長的很可以把子弟送到英國去讀書,可是他們喜歡自己年輕時所上的學校,於是一代接一代皮膚慘黃的孩子到聖查威爾去讀書。他們的家形形色色,有的是吃鐵路飯的人所住的鐵路終站;有的是像孟皆爾·瓊那座廢置的營房;在龍道上失去的茶園;在歐德和德幹,父親曾是大地主的村莊;離最近的鐵路線有一周路程的傳道站;在南邊一千裏,麵對著黃銅色深浪的海港;以及最南邊的金雞納樹種植園。他們來學校或從學校回去時沿途的種種驚險故事,雖然他們認為根本不是什麼驚險,會令一個西方孩子聽得寒毛凜凜。他們慣於在叢林中獨自跑千百裏,恒有遇虎受阻的可喜機會;可是要叫他們八月裏在英吉利海峽,就跟要他們的西方兄弟見到一隻豹嗅聞轎子裏氣息時躺著紋絲不動一樣困難。有過十五歲孩子於河水泛濫時在河中一小島上逗留了一天半,指揮朝聖歸來,急得走投無路的香客,就像他們天生有這樣權利似的。也曾有高班學生在雨衝沒通往他們父親莊園的小徑時,偶爾遇見一位藩王的象,便以聖查威爾加以征用,卻幾乎把象丟失在流沙中。有個獵人頭的阿卡族人仍敢大膽攻擊偏僻種植園的時候,有個孩子說他曾持槍幫助擊退阿卡人,沒有人懷疑他的話。

每個故事都是用土生的人那種毫不激動的平靜聲音說出來,雜有古怪的變音,無意中從土著奶媽學來的,還有言語的轉變,顯示是經土語譯成英語的。基姆注意聆聽並且讚許,這不是小鼓手那種單調乏味,每次講一個字的談話,他們所講的生活是他所知道並且部分了解的。氣氛對他也十分適合,他長高了好幾寸。天熱他們給他一套白卡其校服,他十分喜歡新的物質舒適和運用經過磨礪而益發敏銳的腦筋做功課。他的敏銳會使一位英國教師得意。可是在聖查威爾他們知道這是太陽和環境激發出來的,到了二十三歲,腦力便開始衰退了。

可是他記得使自己不露鋒芒,悶熱夜晚講故事的時候,基姆並不講出自己的經曆而驚震大家。因為聖查威爾輕視完全“土化”的孩子。不可忘記你自己是個洋人,將來考試及格之後,會駕馭土著,基姆牢記了這一點,因為他開始明了考試所引導的方向。

八月到十月放暑假-由於天氣酷熱和大雨而不柑不頒放的漫長假期,基姆獲悉他將北上到烏姆巴拉再過去山中的一處地方,維克托神父會替他在那地方安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