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裏死了什麼人?”基姆用土語問。

“沒有死人,可是她可能有邪眼-那個巫婆。”胖先生回答。

“你現在做什麼?”

“我把你送上到貝納爾斯去的路,要是你到那裏去,我就把我們所必須要知道的告訴你。”

“我去。火車幾點鍾開?”他站起來,四下打點那淒涼的房間以及洪妮法在低射入地板上的陽光中那張蠟黃的臉。“要給那巫婆錢嗎?”

“不必,她已經用她的那些魔鬼之名保護你,使你不受一切魔鬼和危險傷害,這是馬哈布的心願。”他又用英語說,“我想他已經十分落伍了,竟相信這種迷信起來。說實話,那隻不過是用腹語唬人的噱頭,這叫做腹語術,是不是?”基姆也自動地把手指撚得劈啪響以避免經過洪妮法作法而可能激起的邪惡力量,他知道馬哈布根本沒想到這點,賀瑞又咯咯笑了。可是他自己穿過房間的時候,也小心翼翼地不踩到地板上像大片汙漬似的洪泥法的影子。要是一個人踩踏了巫婆的影子,在她法力還在的時候,她能抓住那個人靈魂的腳。

“現在你好好聽著,”他們走到外邊新鮮的空氣裏時,賀瑞巴布說,“剛才施行過的儀式,有一部分是供給靈驗的護身符給我們這部門,你摸摸脖子,就會發現一個銀製的小護身符,很便宜,那就是我們自己的,你明白嗎?”

“哦,明白,一個壯膽的玩意兒。”基姆說,一麵去摸脖子。

“洪妮法做的,賣二盧比十二安那一個-有各種賂鬼避邪的符咒,這些是很普通的,要不過一部分是黑砝瑯,每個裏麵都有一張紙寫滿了本地的聖人之類的名字,那就是洪妮法所做的暗號,明白嗎。洪妮法隻替我們做,可是惟恐她不是如此,我們在收到以後和發出以前,又放一小塊鬆石進去。是羅幹先生供給的,別無來源;可是主意是我想出來的。這當然絕對是非正式的,可是對下屬很方便。克萊頓上校不知道。他是歐洲人,鬆石是包在紙裏……對,那就是到火車站去的路……現在假如你跟喇嘛去,或是我希望有一天跟我走,或是跟馬哈布去。假如我們發現了自己處境很危險,我是膽小的人,再害怕也沒有,可是我告訴你我身臨險境的次數比我的頭發還多,那你就說‘我是符咒之子’,很好。”

“我不大明白,不能在這裏讓人家聽見我們講英語。”

“那沒關係,我隻是個對你賣弄英語的巴布。所有印度巴布都是愛賣弄英語的,”賀瑞很神氣地把眉布一甩,“我正要說,‘符咒之子’意思是說你可能是七兄弟會的會員,這是印地和密宗組織,人們以為它已滅跡,可是我寫過文章,說它仍然存在,你知道,這都是我捏造出來的。很好,七兄弟會有很多會員,也許他們在割你脖子的時候會給你一個逃生機會。那不論如何都是有用的。而且這些傻土著,隻要不過分激動,隻要你一說是屬於某個團體的,他下手之前便會躊躇一下,你明白嗎?所以你身臨險境的時候,隻消說一聲‘我是符咒之子’,你也許就會有喘息的機會。不過隻有在極端緊急或是和陌生人談判的時候才這樣說。你明白了嗎?很好。可是假如我或是部裏其他任何人,打扮十分不同的跑到你麵前,我敢說除非我有意否則你絕對認不出。有一天我會向你證明,我會扮作一個拉達克爾人或是什麼的,對你說:‘你要買寶石嗎?’你就回答:‘我像個買寶石的人嗎?’然後我再說:‘連一個很窮的人都能買一塊鬆石或塔基安。’”

“你說的是基克裏-咖喱蔬菜。”

“當然是,你就說‘讓我看看塔基安。’我就回答說,氣是個女人燒的,也許對你的階級不好。’那你再說,‘去-找塔基安吃的人沒有階級之分。’你在‘去’字和‘找’字之間稍微停頓一下,那就是你的整個秘密,兩個字之間稍微停頓一下。”

基姆把那句藏有暗號的話說了一遍。

“說得沒錯,那時候如果來得及,我就把我的鬆石給你看,那你就知道我是誰,然後我們交換意見和所有其他東西。和我們當中其他任何一個人也是如此,有時候我們講的是鬆石,有時是塔基安,可是那兩個字當中總有小小的停頓,這是很容易說的。要是你身臨險境,先說你是‘符咒之子’,那也許對你會有幫助,也許沒有。要是你要和一個陌生人辦正經事,就用我告訴你的關於塔基安的話。你是-哈哈!暫時試用,很特別的一類,如果你生來是亞洲人,可能馬上便雇用你;這半年假期是使你消滅掉你的英國人味兒,你明白嗎?喇嘛在盼望你,因為我已經非正式地通知他你已經全部考試及格,不久將得到政府任命。啊,不是!你領的是津貼,你知道;所以,如果叫你去幫助別的符咒之子,你最好得去,現在我將跟你道別,好兄弟,希望你-啊,平安無事地回來。”

賀瑞巴布倒退了一兩步,在勒克瑙火車站入口處混入人群裏,就此不見了。基姆深吸一口氣,把自己摟得緊緊的,他可以感覺到身上那件顏色慘淡的袍子下,貼肉藏著的那把鍍鎳手槍,他頸上的護身符囊,乞缽、念珠和鬼匕首(羅幹大人想得好周到)都在手頭,還有藥、顏色盒、羅盤和一個月的薪水在一條繡有刺蝟刺毛花紋的一條舊藏錢鞍帶裏,基姆再闊也沒有了。他向印度小販買了一葉杯甜食,吃得開心極了,直到他遠離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