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賀瑞帶來新任務(1)(2 / 3)

“他忽然膽怯起來,”喇嘛微帶譏諷地說,“他看見那馬哈拉塔人轉眼之間變成一個托缽僧以避邪,那已經夠使他驚駭,後來他又看見那托缽僧落入警察之手-這都是你的法術造成的影響,他後來抱起他兒子飛快遁逃,因為他說你把一個秉性和平的行商變成膽敢與洋大人鬥嘴的人,他怕自己也遭到相同命運。那托缽僧呢?”

“跟警察走了,”基姆說,“可是我的確救了賈特人的孩子。”

喇嘛嗅著鼻煙不動聲色。

“啊,徒弟,你瞧你自己怎樣入了迷途!你的確隻是為了積功德而醫好那賈特人的孩子,然而你卻作法使那馬哈拉塔人有驕傲之心-我曾密切注視你-一麵不斷睨望迷惑一個很老很老的人和一個傻農夫,結果引起了災禍和懷疑。”

基姆以超過實際年齡的成熟心理,努力自抑,他像別的孩子一樣,不願意受冤枉受誤會,然而他看出自己進退維穀,火車駛出德裏,在黑夜中奔騰。

“對,”他低聲說,“凡是我使你生氣的地方,我做的都不對。”

“還不止這一點,徒弟,你已做出的行為在世間所產生的作用,就像,投在池塘中所引起的漣漪,你不知道後果會多麼大。”

不知道後果對基姆的自傲之心和喇嘛心境的怡靜也實在都有好處,因為這時候西姆拉方向有一封密碼電報送到,報告E·23抵達德裏,更重要的說明他奉命去取的那封信現在何處。附帶說明,一個過分認真時警察在極西部一個邦以殺人的罪名逮捕了一個艾吉米爾棉花經紀。這個經紀他在德裏車站月台上發怒地親自向一位斯垂蘭先生解釋,E·23則從僻路從容走入德裏城已上鎖的市中心區,兩小時內,南方某邦一位憤怒的部長接到幾個電報報告一個身受微傷的馬哈拉塔人已經失去蹤跡;等到慢騰騰的大火車在薩哈倫坡停下的時候,基姆那顆石子所引起的最後一個微波衝出到遠處君士坦丁堡一所清真寺的台階,驚擾了一個在祈禱的虔誠信徒。

喇嘛在車站附近露珠凝結的九重葛柵旁大步走過,陽光明潔,弟子又在身邊,令他心境愉快。“我們應該把這些東西置若腦後。”他指著火車頭和雪亮的鐵軌說,“火車雖然十分美妙,可是震得我骨頭都化成水,我們現在可以一路呼吸新鮮空氣。”

“我們到那庫魯女人家去吧。”基姆說。一麵背著大包小包愉快前進。薩哈倫坡清早道路幹淨,空氣芳馨,他想到在聖查威爾學校時那些早上的日子,這個比照比他心裏三大高興事還要喜興。

“你怎麼變得這樣急躁?智者在太陽下不會像小雞那樣跑,我們已經走了千百裏路程,直到現在我簡直沒有機會和你單獨在一起,你在擠來擠去的人堆裏怎能受教導?我在人聲嘈雜中又怎能沉思?”

“這樣說來,她的舌頭並未隨著歲月而縮短?”基姆微笑說。

“她貪求符咒的欲望也沒有稍減,我記得有一次講到輪回圖-”喇嘛從懷裏掏出他的近作,“她隻對向小孩作祟的魔鬼有興趣。再過一會兒,在後來一次安靜,安靜的聚會中,她可以款待我們而積功德,現在我們將鬆鬆腳隨便走動,靜待演變,我們的搜尋一定有把握。”

“他們便那樣逍遙自在地穿過繁花如錦的果園,走過了阿敏納巴、薩亥耿吉、嗬克羅拉渡、和富裏薩-喜馬拉雅山下的丘陵總是從南列北的,丘陵再過去又是積雪,在寒星下睡了甜美的長覺之後,便神氣十足地從容穿過一處蘇醒中的村莊,默然伸出乞缽,可是眼睛不顧大法從天這邊看到天那邊。基姆會腳步輕盈地踏過塵土走到芒果樹陰下或一棵白刺槐枝葉較疏的樹陰下他師父身旁,從容自在地吃喝。中午時談了些話走了些路之後他們便小睡,在較為涼快的時候醒來,精神抖擻,夜晚他們進入新的地方,一處在越過肥沃平坦大地的三小時之前便看到,在路上經過一番討論的村莊。

他們講出他們的故事,就基姆來說,每天晚上所講的都不同,村長或村僧按照寬厚的東方習俗歡迎他們。

地上的陰影縮短了,喇嘛倚靠基姆更甚的時候,便畫起輪回圖,用擦幹淨的石頭鎮著,用長稻草指著一個又一個的輪回講解。神祗高高坐在上麵-一個又一個的夢,這裏是天和半神半人的世界-騎士在山地作戰;這裏是畜生所受的痛苦,靈魂按照生前善惡或上或下,不得加以幹擾;這裏是地獄,既熱又寒,是受苦的鬼魂的居處,讓徒弟知道饕餮之苦-肚子膨脹,腸子燃燒;他的徒弟恭順地低著頭,棕色手指敏捷跟著稻草移動,用心學習;可是講解到地獄之上萬般操勞,而無一利的人間世的時候,徒弟的心思渙散;因為路邊正是輪回圖的寫照,人們吃喝,做買賣,婚嫁、吵架-一切都是活生生的。喇嘛常常講到生,要基姆注意-他表現得過分熱切-人的情欲千變萬化,人們把它們分為好的和要不得的,其實並無好壞之分;愚昧的靈魂,豬、鴿和蛇的奴隸-例如嗜食檳榔,想要一對牛,想女人,或是冀得君王喜愛-不總是跟著肉身上天堂下地獄,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輪回?有時候,一個女人或一個窮人會注視這個講解儀式-沒有別的,隻有這個-在那張黃色大圖攤開的當兒會在邊上投下幾朵花或一小撮貝殼。這些謙卑的人見到一位可能慈悲心發,在祈禱中記起他們的聖者也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