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歌頌你,天地的主宰,我以我記憶所不及的有生之初和孩提之年歌頌你;你使人們從別人身上推測自己的過去,並從婦女的證實中相信自身的許多前塵影事。這時我已經存在,已經生活著,在我幼年結束之時,已經在尋求向別人表達意識的方法了。

主,這樣一個動物不來自你能從哪裏來呢?誰能是自身的創造者?除了你創造我們之外,哪裏能有存在和生命的泉源流注到我們身上呢?主,在你,存在與生命是二而一的,因為最高的存在亦即是最高的生命。

你是至高無上永恒不變的;在你,從不會有過去的今天,而在你之中今天則悄然而逝,因為這一切都在你掌持之中,除非你把持它們,便沒有今古。“你的年歲終無窮盡”,你的年歲永遠是現在:我們和我們祖先的多少歲月已在你的今天之中過去了,過去的歲月從你的今天得到了久暫的尺度,將來的歲月也將照例逝去。“你卻永不變易”:明天和將來的一切,昨天和過去的一切,為你是今天將做,今天已做。

有人懂不了,我也沒有辦法。希望這人會詢問:“這是什麼?”而感到興奮。希望他為此而興奮時,寧願不理解而找到你,也不要刻意追求理解而找不到你。

天主,請你俯身聽我說。人們的罪惡真可恨!一個人說了這話,你就憐憫他,因為你造了他,但沒有造他身上的罪惡。

誰能告訴我幼時的罪惡,因為在你麵前沒有一人是純潔無罪的,即使是出世一天的嬰孩亦然如此。誰能向我追述我的往事?不是任何一個小孩都能嗎?在他們身上我可以看到記憶所不及的我。

但這時我犯什麼罪呢?是否因為我哭著要飲乳?如果我現在如此迫不及待地,不是飲乳而是取食合乎我年齡的食物,一定會被人嘲笑,理應受到斥責。於此可見我當時做了應受斥責的事了,但我那時既然不可能明了別人的斥責,準情酌理也不應受此苛責;況且我們長大以後便完全鏟除了這些狀態,我也從未看到一人不分良莠而一並芟除的。但如哭著要有害的東西,對行動自由的大人們。對我的父母以及一些審慎的人不順從我有害的要求,我發怒,要打他們,損害他們,責罰他們不屈從我的意誌這種種行動在當時能視為是好事情嗎?

可見嬰兒的純潔不過是肢體的稚弱,而不是本心的無辜。我見過也體驗到孩子的妒忌:還不會說話,就麵若死灰,眼光狠狠盯著一同吃奶的孩子。誰不知道這種情況?母親和乳母自稱能用什麼方法來加以補救。不讓一個極端需要生命糧食的弟兄靠近豐滿的乳源,這是無罪的嗎?但人們對此都遷就容忍,並非因為這是小事或不以為事,而是因為這一切將隨年齡長大而消失。這是唯一的理由,因為如果在年齡較大的孩子身上發現同樣的情況,人們決不會熟視無睹的。

主,我的天主,你給孩子生命和肉體,一如我們看見的,你使肉體具有官能、四肢、美麗的容貌,又滲入生命的全部力量,使之保持全身的和諧。你命我在這一切之中歌頌你,“讚美你,歌頌你至高者的聖名”,因為你是全能全善的天主,即使你僅僅創造這一些,也沒有一人能夠做到:你是萬物唯一的真正的本原,化育萬物的至善至美者,你的法則主宰一切。主啊,我記不起這個時代的生活,僅能聽信別人的話,並從其他孩子身上比較可靠地推測這一段生活,我很慚愧把它列入我生命史的一部分。這個時代和我在胚胎中的生活一樣,都已被遺忘在幽隱的黑暗之中。“我是在罪業中生成的,我在胚胎中就有了罪”,我的天主,何時何地你的仆人曾是無罪的?現在讓我拋開這段時期吧;既然我已記不起一些蹤影,則我和它還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