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我離開了幼年時代而到達童年時代,或童年到我身上替代了幼年?但前者並沒有離去,它能往何處去呢?可是它已經不存在了。我已經不是一個不言不語的嬰兒,已經成為牙牙學語的孩子了。據我記憶所及,從此以後,我開始學語了,這也是我以後注意到的。並不是大人們依照一定程序教我言語,和稍後讀書一樣;是我自己,憑仗你,我的天主賦給我的理智,用呻吟,用各種聲音,用肢體的種種動作,想表達出我內心的思想,使之服從我的意誌;但不可能表達我所要的一切,使人人領會我所有的心情。為此,聽到別人指稱一件東西,或看到別人隨著某一種聲音做某一種動作,我便記下來:我記住了這東西叫什麼,要指那件東西時,便發出那種聲音。又從別人的動作了解別人的意願,這是各民族的自然語言:用麵上的表情,用目光和其他肢體的顧盼動作,用聲音表達內心的情感,或為要求,或為保留,或是拒絕,或是逃避。這樣一再聽到那些語言,按各種語句中的先後次序,我逐漸通解它們的意義,便勉強鼓動唇舌,借以表達我的意願。

天主,我的天主,這時我經受了多少憂患,多少欺騙!當時對童年的我提示出正當生活是在乎聽從教誨,為了日後能出人頭地,為了擅長於為人間榮華富貴服務的詞令。因此,我被送進學校去讀書,那時我還不識讀書的用處,但如果讀得懈怠,便受責打。大人們都讚成這種辦法,並且以前已有許多人過著這樣的生活,為我們準備了艱澀的道路,強迫我們去走,增加了亞當子孫的辛勞與痛苦。

但是,主,我們也碰到了向你禱告的人,從他們那裏,我們也盡可能地學習到。從而意識到你是一個偉大人物,你雖則未嚐呈現在我們麵前,卻能傾聽我們,幫助我們。因為我在童年時已開始祈求你,作為我的救援和避難所,我是滔滔不絕地向你呼籲,我年齡雖小卻懷著很大的熱情,求你保佑我在學校中不受痛苦。每逢你為了我的好沒有聽從我時,大人們,甚至決不願我吃苦的父母們都十分樂意地接受這種苛責,這在當時是我重大的煩惱。

主啊,是否有人懷著如此偉大的精神,以無比的熱情依戀著你,我說,是否有人——因為有時由於愚昧無知也能到此地步——虔誠依戀著你,抱著宏偉的毅力,身受世界上任何人都會驚恐戰栗之唯恐不及的木馬刑、鐵爪刑等毒辣的刑罰,而竟處之泰然,甚至還熱愛著驚恐失色的人們,一如我們的父母嘲笑孩子受老師的處罰?我是非常怕挨打,真心地求你使我避免責打,但我寫字、讀書、溫習功課,依舊不達到要求,依舊犯罪。

主啊,我並不缺乏你按照年齡而賦予的記憶和理解力;但我歡喜遊戲,並受到同樣從事遊戲者的責罰。大人們的遊戲被認為是正經事,而孩子們遊戲便受大人們責打,人們既不可憐孩子,也不可憐大人。但一個公正的人是否能讚成別人責打我,隻因為在我孩提時曾因玩打球遊戲而不能很快熟讀文章,而這些文章在我成年後將成為更惡劣的玩具?另一麵,責打我的人怎樣呢?假如他和同事吵架,被同事打敗,那他便發出比我打球輸給同學時更大的嫉恨!

我是在犯罪,主,天主,自然萬有的管理者與創造者,但對於罪惡,你僅僅是管理者。主,我的天主,我違反父母師長的命令而犯罪。不論他們要我讀書有何用意,以後我卻能好好用我所學。我的不服從,不是因為我選擇更好的,而是由於喜歡遊戲,喜歡通過打敗別人而自鳴得意,喜聽虛構的故事,越聽耳朵越癢心越熱,逐漸我的眼睛對大人們看的戲劇和競技表演也發出同樣的好奇心了。招待看戲的人,用這種豪舉來增加聲望,他們差不多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日後也能如此,但假如孩子因看戲而荒廢學業,他們卻寧願孩子受到責罰。

主啊,請你用慈愛的心看看這一切,請你挽救已經向你呼籲的我們,也挽救那些尚未向你呼籲的人們,使他們也能發出呼籲而得救。

十一

我童年時代已經聽到我們的主,天主謙遜俯就我們的驕傲而許諾給予的永生。我的母親是非常信望你的,我一出母胎便已給我劃上十字的記號,並接受你的調教。

主,你也看到我童年時,一天由於胃痛,突然發熱,瀕於死亡;我的天主,你既然是我的守護者,你也看到我懷著多大熱情和多大信心,向我的母親,向我們全體的母親,你的教會要求給我施行你的基督,我的主和我的天主的“洗禮”。

我的生身之母,憂心如焚,更願意用她純潔的心靈將我永久的生命誕生於你的信仰之中;她急急籌備為我施行使人得救的“洗禮”,希望我承認你,主耶穌而獲得罪惡的赦免。但我的病霍然而愈,“洗禮”亦因此中止,好像我仍然活著,則必須仍然沾受罪惡,因為顧慮我受洗後如果再陷入罪孽,則罪責將更嚴重,危害性也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