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例如一股泉水,分成許多支流,灌溉了大片土地,泉水在狹窄的河道中比散布在各條河流中更加洶湧澎湃,同樣傳達你的言語的人所做的敘述,留給後人論辯,從短短幾句話中流出真理的清泉,每人盡可能地汲取真理的點點滴滴,然後加以發揮,將其演化為鴻篇巨著。

有些人讀到或聽到這些話,設想天主具有人相,或像一個具有無比威力的龐然大物,意念所至,刹那間就在身外,在遠處,創造兩個巨大的東西:天和地,一個在上,一個在下,萬象都羅列在其中。他們聽到:“天主說:有什麼!就有什麼”,於是便認為隻要天主說一句完整的、短暫的話,話一說完,立即出現了所命令出現的東西。可能還有其他的解釋,但都是庸俗的揣測。

這些見解幼稚的“嬰孩”,被質樸的語句所局限,好像藏匿在母親懷中,但他們仍能樹立起有關他們生死的信仰,他們確認為天主創造了他們感覺到的、奇妙無比的一切事物。

假如其中有人輕視這種看似淺陋的文字,由於驕傲的蒙蒙,飛離了他在成長的巢穴,那他真是可憐!他墮落了!主啊,請你憐憫他,不要讓路人踐踏這隻羽翼未豐的雛鳥,請讓天使將他送回故巢,讓他生活下去,直到能夠自由飛翔!

二十七

為另一種人來說,這些話不是一個巢穴,而是一個綠葉成蔭的樹林,那裏碩果累累,他們愉快地在其中飛翔鳴叫,盡情啄食。

他們讀到或聽到這些話時,就感到一切時間,不管過去還是未來,都被你的永恒不變所統攝,沒有一個暫時的被造物不是你創造的;你的意誌就是你的本體,不是因為一個前所未有的意願,而是因為你始終不變的意誌創造了一切;你創造萬物,不是從你的本體、萬物的代表中分出和你相似的東西,而是從虛無中造出無形象的原質,盡管它和你迥然不同,但能根據你的確的形象,依靠獨一無二的你,遵照你事先的規定,每一件事物都隨著自己的種類所具有的能力而接受形象,由此而產生出十分美好的萬物,有的環繞著你,有的與你保持著不同的距離,在時間、空間裏產生或得到各種奇妙的變化。

他們在真理的照耀下,依靠他們薄弱的能力,看到了以上的一切,並為此而歡欣鼓舞。

對於“在元始天主創造了天地”,有人覺得“元始”是指“智慧”,因為“他對我們說話”。有人對這一句話解釋為創世的開始,“在元始創造”,就等於說是首先創造。

再把“元始”看成智慧,解釋為“天主在智慧之中創造了天地”的人中間,有人認為天地二字是指造成天地的原始物質;也有人認為天地二字是指已經成形但截然不同的東西;還有人認為天是指已成形的精神體,地是指未定型的物質體。把天地二字看做是未成形的原質。由此創造天地的人中,意見也不一致,有人覺得天地二字包括一切超感覺和可感覺的被造物,有人覺得隻是由此創造出可感覺的大塊,而在它廣大的內部包容著有形的,呈現在我們眼前的自然界。

那些認為天地二字是指有組織、有條理的被造物的人,有的認為天地是兼指精神世界和物質世界,有的認為天地隻是指物質世界,也就是光明的天空和幽暗的大地以及其所覆載的一切事物。

二十八

至於把“在元始創造天地”解釋為“最先創造天地”的人,隻能把天地解釋為天地,也就是一切超感覺與物質世界的原質,否則就不正確。假如解釋為已成形的世界,那麼請問天主既然最先創造了這一切,以後創造什麼呢?既然天地包括一切,就無法解答這一問題:“假如以後不創造什麼,怎麼能說最先創造呢?”

如果說最先創造無形象的原質,然後創造了定型的世界,就不矛盾,隻要能夠恰當地分清有關永恒、時間、優劣和起源的先後:在永恒方麵,例如天主先於萬物;在時間方麵,例如花早於果;在優劣方麵,例如果實優於花;在起源方麵,例如發聲先於唱歌。

這四個方麵,第一、第四各方麵極難理解,第二、第三個方麵則很容易領會。主啊!你的不變的永恒,創造了可變的萬物,因此你是先於萬物,隻有極少數人非常艱難地看出你的永恒性。其次,要理解發聲先於唱歌,也需要敏銳的思想,需要花費很大的力量,因為歌曲是有秩序的聲音,一樣沒有秩序的東西能夠存在,而不存在的東西卻不能有秩序。因此原始物質是先於它而形成的事物,但所謂先,不是說後者是由原始物質創造的,而是說後者是由它而形成的,而且不是指時間方麵的先後。我們並非先發出雜亂的、不成曲調的聲音,然後再加以製作而成為一支歌曲,就像我們用木材、銀子製成箱盒杯盞一樣,因為木材銀子等原材料在時間上也是先於製成品,但對歌曲卻並非如此。唱歌時,人們所聽到的並非先是雜亂的聲音,然後才是有節奏的歌曲。聲音一響即逝,已經不存在,藝術不能把聲音收回而重新配合。歌曲是由聲音組成的,聲音就是歌曲的原料,同一聲音接受形式,便成為歌曲。因此我已說過,聲音作為歌曲的原料是先於已經成形的歌曲,不是說聲音有創作歌曲的能力所以才先於歌曲,因為聲音並非歌曲的製作者,聲音服從發聲的器官,由歌唱者的思維製成歌曲。這也是不指時間上的先後,因為聲音是與歌曲同時的。也不是指優劣方麵的先後,因為聲音並不優於歌曲,歌曲不僅是聲音,而且是美好的聲音。這是起源上的先後,因為不是歌曲接受秩序後成為聲音,而是聲音接受秩序後才成為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