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了五年。整個社會的各行各業,都在審視和研究如何麵對“世紀末”我也隨之俯仰了好一陣兒,心情這才由煎迫轉為沉靜。
這五年中,我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從中國京劇院調出,成為中國藝術研究院的研究員。這樣,我就不再去關注京劇的“現實動作”,而是從容篩選出一些我感興趣也能夠完成的課題去做“學問”。在這五年中,我先後做了以下的幾件事:
寫作了五十一萬字的《京劇與中國文化》,人民出版社出版。我力求全麵、係統地給予論述。翻回頭來再看當初的《梅蘭芳與二十世紀》與《梅蘭芳百年祭》,確實感到意猶未盡。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是出版界朋友倡議我再寫一本《梅蘭芳與二十一世紀》,並將三者“打通”,從而以《梅蘭芳》三部曲的形態重新麵世。朋友甚至連三本書內在的職能都已“規定明確”——第一本回顧過去,第二本打開橫截麵,第三本瞻望未來。我聽了很興奮,於是在兩三年中打了四遍提綱。
寫作出版了《老北京》三部曲。其直接後果是讓我直接麵對京城文化。有了這樣的一種際遇,首先覺得京城文化實在是“大”,而京劇文化就明顯“小”得多。再者,寫《老北京》最初是準備寫一本就“收攤兒”的。沒想到第一本出版後頗受歡迎,於是一鼓作氣續寫下去。從沒有“三部曲”的整體構思,到延仲出後兩本——這讓我對“三部曲”的應有格局煞費苦心。《老北京》三部曲中的“得失寸心知”,肯定會對構思《梅蘭芳》三部曲形成裨益。
友人饋贈我一本《中國曆史年代簡表》,定價六元,但用處極大。最初是借以將公元紀年和曆史年號紀年“打通”,好讓我把京劇中以年號紀年的大事“翻譯”成公元紀年。隨後在寫作《老北京》三部曲當中,又用之再度“打通”,以求讓京劇的事兒和京城的事兒相互關聯。
我去北京大學講了一個學期的京劇選修課,最後考試,算兩個學分。我最初僅僅準備了十八周的課程,後來深人教學實踐,就把單純的講解京劇“提煉”出一個《京劇·北大·人》的書名。
在做過了以上幾件事之後,我覺得可以遵從咱們中國人喜歡“湊整”的習俗,也嚐試從三本書相互“打通”的意義上,去寫這最後的一本書了。
這本書共十七章,前三章是站在新千年的基點上去展開“世紀情思”。隨後九章名為“命題論證”,重點談九件我以為重要的事情。最後五章“品戲漫說”,是把1995年寫過的“品戲說”重新“敘述”一遍。如果說當年我畫過一條龍,這次則力求給它“點睛”。
歸納一下自序“十年三寫梅蘭芳”的基本立意——
當初根本沒有“三部曲”的計劃,更沒有想到要在十年之間,三次去寫偉大卓絕的梅蘭芳。實在是因為從1990年開始的這十年,咱們國家和整個梨園都處在偉大而又艱難的變革之中,我作為梨園一員也同樣如是,因此才產生了寫作“三部曲”之動機。
因之,我才努力這樣去做。能夠成為巨大安慰和動力的,是一名文化研究者,有幸能在十年之間,結合社會變遷去俯瞰自身領域中的藝術大師。這無疑是種幸運,算我“趕上了”;同時更是種考試,讓我“攤上了”。
我虔誠地等待著最後的“得分”,實不敢企盼“優秀”,能“及格”我就很滿足了。
作者
1999年1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