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正麵臨著一種何去何從:抓京劇的振興,究竟是從文化國策上去高瞻遠矚,還是從一時得失上去搞什麼權宜之計呢?
我們現在總的國策,黨中央已經製定明確——就是科教興國。各行各業的全部具體工作,都要無條件服從它。凡是不利於科教興國的,都應該給予鏟除。具體到文化領域,其中的工作很多,京劇隻是其中的一項。在諸多工作當中,首先應該發展的是現當代文化藝術,它應該是主流,它對推動國人實現各個領域的現代化,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京劇在另一個極端上也等著發揮作用。因為現代化不是簡單的一往無前的奔跑,不能光靠高科技的一味添加就成完成的,其中也是包含著若幹向著傳統的反思與“回歸”——後者如果做好了,是會對實現現代化起複雜而又重要的化合作用。在上述的這個過程中,京劇一類古典藝術就能成為完成這一特殊過程的催化劑。
時代需要京劇,需要適當、適量、適時的京劇。我們肯定京劇,但不要誇大或者縮小京劇。全國是一盤正在“下”著的棋,下棋要講究棋理,一盤棋擁有若幹個局部,棋手往往把目光隻放在其中最關鍵的局部,同時也必須用眼角“餘光”掃視著其他的部分,一有餘力,就適當點染這些局部幾下,用力雖然不多,但一定得有利於全局:使之更均衡和更合理。但這種餘力一定得是真正的“餘”,因為下棋的雙方都處在“扭殺”狀態之中,誰要是在最主要的局部上稍有放鬆,很可能自己的“大龍”就會被吞噬,從而使得全軍覆沒。這,應當是全部文化當中的一種“大局觀”。
就京劇自身而言,也是同樣應該擁有“自身的大局觀”京劇是一個多元體,可以從多種角度給予細分——有傳統戲、曆史劇和現代戲的區別,有正劇、喜劇、悲劇、諧劇的區別,有各種行當為主的看家戲的區別,還有全本大戲折子小戲、連台本戲的區別……京劇要想發展,必須反複環顧“自身時代究竟最需要什麼”的問題,同時也要真懂得自己的所長和所短。不解決這兩個問題,就無法確定自己的發展路線,以及工作的重點。然而明白了這兩點後,也是需要以搖擺著走曲線的方法,去取代簡單的走直線。走曲線,就是要從曲中見直,從多元中去體現主旋律。
再向細處觀看,各地區和各個個體之人也同樣應當建樹“大局觀”。不同地區首先擁有各自的地域文化,京劇在其中如何生成,以及如何進一步發展,不可能不受到它的影響。從個人說,自己是從哪個行當和哪個流派當中出來的?師承得怎樣?下一步究竟向哪裏去?周圍的外部條件如何?如此種種,都是任何個體之人所不能不認真加以考慮的。
三層境界上的“大局觀”,嚴格來說,就是認識和落實文化國策的最基本的工作。並且如何處理三層之間的聯係,也是同樣屬於“大局觀”的範疇。弄好了,處理“順”了,京劇本體從各個方麵都會一順百順;處理失當,就會發生無窮無盡的內耗,把本來一個很好的局麵搞得一團糟。
標題後一半的“權宜之計”,也是非常值得一議。前邊所說下圍棋時用眼角餘光一掃,然後把全盤布局上的失當之處給予補救,或者在非關鍵處設下一個埋伏,這些並不能算作是“權宜之計”因為它們直接是在“大局觀”統籌兼顧下的“筆墨”事實上,我們在工作中也是時常遇到一些產生權宜之計的可能。比如正缺錢時,偏巧就遇到一位願意出資之人,但往往又帶有條件的一他指定這筆錢要花在某某人或者某某戲的“身上”。這種事貌似很好,錢似乎是“白來的”,哪能不要呢?正確的態度應該是“且慢”,錢從來沒有“白來的”,我們在“拿”之前一定要分析透徹。要根據我們的“大局觀”,看它在我們當前的工作中是何位置?他那錢如果用在了“工作中心”,我們當然一禮全收。如果是給“非中心”的,就不妨深人探看——如果整個大局的平衡被因之打破,這筆錢最好就別拿了。但事情不是絕對的,如果我們原也想給“非中心”一些錢,現在“非中心”既通過這種渠道得到了錢,那麼也好——我們就可以把這筆錢節省下來,把它花到更需要錢的“中心工作”中去。
但近年也有個問題,就是整個局麵缺乏宏觀調控,各個局部各自為政。誰搞到了錢就自己花,表麵上領導部門也不便幹涉。但這樣搞久了,整個的大局便無法控製,原本巳經失調的局麵越發混亂起來,一直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