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笨人刁主意
盡管劉文彩不要老幺出錢,但劉文輝還是要花錢的。他的部隊猛增了不少,為了生日,部下爭著討好,他也要對得起他們,按每個兵一塊數字往下拔,軍官們另有一筆不小的錢財。當然,下級軍官和社會各界人士也不敢馬虎,要巴結這位上司的無不想破腦袋,即使不情願的人,上壽的的禮金也不是個小數字。
按劉文彩的安排,白天請喝酒,晚上請看戲,他特地從成都請來了川劇名角,劇場不要別人,全是有級別的軍官和名流。每個坐位前都有茶點。
吃飯是在部隊的禮堂裏,請了幾十個廚師,服務的人上百個。各軍官都有自己的太太,沒太太的也有臨時姘頭出場,一時間,整個兵營花枝招展,仕女如雲。在臨時大餐廳之外,也還有小餐廳,招待的是旅長級,和地方上的高級別官員。這是劉文輝的主意,為了給劉文彩打開場子。因為他要走了。
劉文輝終於躋身於軍閥之列,被北京政府直接任命了。北京政府任命賴心輝為四川省長,劉湘為川康邊務督辦,楊森為督辦四川軍務,劉成勳為西康屯墾使兼管民政等等。而劉湘長駐重慶,楊森駐在萬縣,賴心輝的省長牌子掛在江津,成都這邊就隻有鄧錫候和田頌堯,他們是劉文輝的保定同學,卻沒有排上號。他們相互關係很好,但劉文輝的內心底是對他們保持警惕的,自己如果不去,天知道那幾個會怎麼玩花樣。再說驅袁勝利之後,劉湘任命劉文輝維護成都城防治安,他不能不去那邊發展。
過去他空有一腔熱血,僅僅旅長的角色難以有騰空的翅膀,現在他兵強馬壯了,地位也升了,仿佛登高了一級台階,他看見了更廣闊的風景線。他的總部必須搬走,搬到更利於發展的成都去,去控製四川的西半部。宜賓作為後方,也必須穩固。這時才顯出當初讓五哥來是多麼正確。他早就劃算好了,將防務並給第六混旅旅長覃筱樓,其他一切政務財務民政大權都並給劉文彩。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的死黨,一個是他的五哥,應該是放心的。
但在這層紙捅破之前,劉文彩並不知道內幕,還以為僅僅隻是老幺三十歲而已。他指揮著人們布置宴會的餐席,拖桌子,擺椅子,忙得很歡。第一個進來向來報喜的是覃旅長。覃筱樓跨著大步一進門,見劉文彩在院子裏,便是一揖:“五爺,恭喜恭喜。”
劉文彩回禮,卻不知“恭喜”是什麼意思,愣著。
“我們師長要到成都發展,敘府就仰仗五爺了。”
要走?劉文彩喜不起來,隻覺胸口發涼。“我還沒聽說呢。”
覃筱樓打個哈哈,然後趴著劉文彩的肩膀,告訴他劉文輝已經是什麼角色了。又來了人,劉文彩要把人往各房裏請,也就不好問了。人越來越多,劉文輝也出場了,向賓客們打拱作揖。
大家到了餐廳,劉文輝將五哥和覃旅長拉到他的那張桌上,一邊一個坐著。劉文輝少不得一番官樣文章要做,講了一番話後大家舉杯,然後對他的左右二位說起了話:“覃旅長,五哥,我到成都去了,這裏就交給你們兩位了。你們一個是的親五哥,一個是的得力將軍,敘府這個地方,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這左膀右臂異口同聲:“放心吧。”
“這就好,我敬你們一杯。”
劉文彩的好興致一下子就沒有了。劉文輝要走,本來就讓他如斷奶的孩子不是滋味,這下聽說即將和覃旅長關到一個籠子裏,那脊背就開始發涼了。但大喜的日子,有話也不好說,隻能說“放心”。
三個人同幹一杯,然後劉文輝就去跟其他人講客氣。覃旅長扒著劉文彩的肩膀,笑眯眯地說:“聽說五爺也是一條好漢,今後還望多照應小弟一把。來,我們倆喝他一碗。”
劉文彩這個江湖好漢在覃旅長麵前,就顯得放不開手腳了。他的臉上笑著,肚子裏卻發冷,不得不依著他灌下一碗酒。等劉文輝過來時,他就有些出氣不勻了。見覃筱樓去跟他的兄弟們套近乎去了,劉文彩對老幺說:“這個老爹我隻怕抗不住。”
劉文輝說:“不要緊,我都跟他交代好了。另外我到那邊專門開一條專線,有事隨時電話聯係。”劉文輝說話時,交給五哥一份任命書,任命他為“川南稅務總辦。”這是宜賓除了軍隊之外的最高長官了。
飯後到崇大戲院看戲,劇場內外由重兵把守,劉文彩一進去,戲班子便領著化好了妝的演員們在門內恭迎。劉文彩不失時機,將一封銀元給了領班。戲院裏的前幾排椅子都拆了,置上了一色的小桌和單獨坐的椅子,茶點齊備,劉文輝坐三排,前麵有他的高級幹部和他們的正太太或者臨時太太們,後麵有中下級軍官。劉文彩招一下手,領班就走過來,把戲折子遞給劉文輝。劉文輝一看,上麵圈的都是與他的身份和故事有點關係的,比如《群英會》,就是有意把他跟周瑜相比的。他點了一下頭,表示認可,又將手指頭在另一個名字上點了一點。劉文彩不認得劉文輝點的是一出什麼戲,對班主兒道:“可得用心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