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3 / 3)

劉文彩天天邀人打牌吃飯,打牌打得通宵達旦,喝酒喝得回家認不得路;白天連著黑夜,天亮再接著白天,仿佛連正事都忘了。

可是一旦獨處,劉文彩臉上的笑容就如被人扯走了,滿臉凝重有如霜凍;尤其夜晚,他躺到床上,常常瞪著黑暗的屋頂。楊仲華知道他心裏有事睡不安穩,平常也不問他。碰到他煩躁不安時,才不得不開口問他一下。劉文彩沒有說心裏話,雖說外頭不缺人奉承,但他肚子裏知道,那些家夥麵上做的和肚子裏裝的都不是一回事。雖說每天晚上可以跟小弟通電話,但有些事連跟他都不能說。所以有時也向老婆說說心裏話。這天夜裏又是一樣。老婆一問,他就坐起來,邊抽水煙袋邊說:“你看我,根底又淺,文輝在時,他手裏有槍,我就不怕。現在他走了,全城交給我,這又不是在大邑,都不知底細。你看那個覃旅長,哪把老子放在眼裏?再看這個雷東垣,他是欠著公家的錢和兒子的人命才巴結我。要是你敢倒摸毛,他一句話,全府不是都聽他的嗎?他的兒子為了幾個小錢都可以殺那麼多人,什麼事幹不出來?”

楊仲華也不是沒主意的,愣了愣,說:“把老家的人多弄些來。”

“我已經去弄了。紹武已經來了,我那個死老婆的侄子呂實英也長大了,還有你的侄兒楊孟高。”

“那,到底放心不下哪個呢?”

“你看民團的那一幫子,個個都是地頭蛇,都是雷東垣的走狗。”

楊仲華又呆了會兒,問:“現在民團有幾個區?”

“四個。”

“那就分成八個,安排些人,總會抓住幾個在手裏吧?”

劉文彩豁然開朗,一拍大腿:“對呀!不能讓他們權太大了。”

因此第二天就去找雷東垣。雖說那個覃筱樓手裏有槍,但不是他的槍,若是自己遇到危險,那個家夥是不會救他的。他必須跟民團的這些人物搞好關係,也必須把他們的權力分散。他到了雷東垣的家,正好,雷東垣沒出去。兩人一番寒喧,劉文彩繞著彎子套近乎:“四爺,你在這一方的名諱是通天教主,大家都服你呢。現在文輝走了,走時一再說,要我巴結著四爺,還說四爺是仗義的好漢。我現在隻有跟你商量了,請四爺幫我把一方管好。”

雷東垣雖不敢相信劉文輝說過他的什麼好話,因為劉文輝從來都沒有正眼瞧過他。但看劉文彩的樣子,是要拿他當頂梁柱看了。劉文輝現在是全川排得上號的人物,而眼前這位是那個大人物的兄長,萬萬得罪不起的。想著那十萬大洋和他的兒子,他什麼都願做,連說:“五爺說哪裏話呢?您是師長的五哥,又是挺義氣的好人,大家都服您呢。有什麼事要我出力的,就盡管吩咐。我聽您使喚就是。”

於是他直截了當地說,現在各位團總管的地方太大,還有些好夥計沒地方安,我想把四個區改成八個區,你看如何?雷東垣要的是平安,劉文彩說什麼他都肯答應。

“那好那好,是得多分幾個區。您看安您哪些朋友?”

“不,不,不。不是我的朋友,而是四爺你的朋友。我看誰誰誰,還不錯嘛。”無論他推薦的是不是雷東垣的朋友,有他劉文彩這一提,也成了劉文彩的朋友。

“行,那就變成八個區吧。”

於是他跟雷東垣商量,如何重新劃分八個區。商量了一天,晚上走時他還對雷東垣說:“四爺,好多下麵的團總我都不認得,要是各地的團總進城了,你一定領來見我。這個人愛跟大夥兒交朋友,在家裏都一樣。不管是誰,隻要誰有了難處,你也跟我說說,盡一點兒心。”

雷東垣不但答應,還一個勁兒地送高帽子:“五爺真是大夥兒的知心人。”

雷東垣要變被動為主國,就把他的手下得力幹將一個一個地往劉彩麵前領,還給創見出點子,要拉攏誰,籠絡誰。恰逢楊仲華又給劉文彩生下個小女兒,各地頭蛇借了這個由頭紛紛送送禮。劉文彩當然知道這肚子裏是什麼烏龜,也就順手牽羊,把他的那些手下幹將一個一個地吸引到自己的名下來。他的公關手段沒別的,就是請他們打牌吃飯,吃飯打牌。劉公館天天吃飯都是幾大桌子,更是個賭博的窩子。沒要幾下,劉文彩穩固了陣腳。他心裏知道,是那十萬大洋起了作用。

穩住了這些大家夥,劉文彩便把眼睛盯住部隊剩下的房產,在腦子裏打主意。他以各種不存在的人名低價買到手,然後囤積起來辦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