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2 / 3)

修了學校,還有照明問題,於是他請來專家,修發電廠。當第一批學生到校時,各地祝賀的電報如雪片飛來,送匾額的人不斷線,安仁一下子成了明珠,讓他喜不自禁。據說,楊仲華幾年前就要一輛好車,他答應過的,因為在成都,劉家的人都有車。可是為了學校,他不但沒有兌現,反而砍去了她名下的田租房租的一半。工程到了後期,明顯地感到財力不夠,人們問他是不是改圖紙時,他搖頭了。他不惜再染指鴉片;錢還是不夠,又幹起了販糧的生意。

糧從哪裏來?來自他的萬畝土地上,來自他的佃戶們。不過他用不著親自去收,也用不著運那麼遠交到他的家裏去。他有那麼多的幫手,還有那麼多的店鋪,隻有那些沒有其他門路的小富農,才親自去過問那一筐筐的糧食是否缺斤少兩。他買了一輛車,福特牌。但那不是送給家人的,而是送給學校,接送老師們。學校電燈亮了,他的莊園裏還是油燈。所說就連王玉清,也跑到學校去看電燈照著的新學校是個什麼樣兒。

學校的修成達到了預期的目的,那一段時間,他的名聲遠播,薛副官不離他的左右,告訴他說,外麵打來了好多電報,都是一些名人。

“人哪?說給我聽聽。”

的確,那都是一些名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名人:行政院長孫科;監察院長於右任;省黨部頭兒黃季陸;西康省主席劉文輝……“私立文彩中學”幾個大字,出自中國最後的探花商衍鎏之手;四川教育廳長郭有守也來了。

誰說金錢買不到到尊重?如此多的名流,無不是信誓旦旦要為民眾,自稱為人民的公仆,可是有幾個人靠搶劫靠剝削百姓修了一所學校,便拿他當聖賢了。賣兒賣女的不斷,佃農們吃了上頓無下頓的大有人在,他們的勞動果實去了哪裏無人管,這所學校卻讓他們把一個惡棍捧上了天。況且,能夠到這個學校讀書的,絕不可能是佃農的兒女。

那麼多人來了,劉文彩再次領略到了被吹捧的風光。他把客人接到自己的莊園,向大家敬酒,接受人們送來的種種讚詞。在外人眼裏,他如不堪其老,笑眯眯的臉上充滿了慈祥,讓許多人後來回憶時,怎麼都難以相信此人是個惡棍。大員們的奉承使他更加相信錢的威力,隻要你有了錢,辦善事不但可以出人頭地,還可以讓人忽略了你的罪惡。如果沒有錢,這群家夥會笑臉向你?他臉上笑著,肚子裏也在笑,不過臉上笑的和肚子裏的笑不是一碼事。

席上,商衍鎏和郭廳長都說,要他在明天的開學典禮上說幾句,他以謙虛的姿態搖頭了。他忘不了在宜賓鬧的笑話,不講比講要好。在建造的時候,那是跟土地打交道,所以他天天去。現在建成了,它就成了一座殿堂,他在學者麵前甚至在學生麵前,都是那麼自卑。他說不好話的。他的威信已經到了頂峰,一開口,勢必要將這形象削弱。

開學典禮很是排場。校外站著兵,校內掛著彩綢,往主席台上走的時候,劉文彩被大官員陪著,如領袖檢閱般邊往前走邊舉手致意。上台說話的是一個大員或名人,他坐在主席台上,腦子裏塞滿了成功的滿足。來的客人都有饋贈,甚至還有三百多所謂名流許諾給他修一座碑。這座碑後來修成了,至今藏在進校門不遠的碑塔內。台下有幾百個男女娃娃,那些學生都是免費的,經過了嚴格的考試。

劉文彩的好名聲在幾天之內遠播,遠比他在宜賓幹壞事傳得迅速。那時候的劉文彩是個壞透了頂的家夥,這幾天的劉文彩是個好上了天的聖人。大員們吃了他家的飯喝了他家的酒,有的甚至把他與當年辦義學的武訓相比。劉文彩玩的這一手可真叫絕。教育部給他發來獎狀,國民政府也發了獎勵令;另有數百名人物捐資給他修了一座碑亭;即使幾十年後的今天,他也被有人稱為“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尊重教育”的大好人而稱頌不已。

私立學校必須有一千畝的校產,到了這般時候,他舍不得了,倒拿出了空頭的地契。

他自己是個玩女人的好手,以為少男少女們跟他一樣,成天想著肉欲的,便對學校男女問題嚴加防範。男女同學數年,誰都不認識誰,當中隔著高牆。對老師也有具體規定,必須是四十五歲以上才行,這個思維很簡單,就是上了年紀少了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