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鵬舉來了,劉文彩麵授機宜說:“你給我帶上五百擔穀子到四鄉找楊履初,告訴他我們隻差他一張票。”
李鵬舉馬上就去了,一手是五百擔穀,一手是槍。楊履初是投票的代表之一,本來答應了陳少夔,這下不得不答應順從劉文彩,反叛了陳少夔。
“五爺選誰呢?”
“張成孝。”
這個張成孝就是跟劉成勳住在一起的前師長,殺了牟二蝗,他們跟劉文彩的關係好了。而陳少夔推薦的是另一個人:楊翰丹。推薦誰並不重要,你推薦張三,我就偏推薦李四,被推薦對象隻不過是件道具。問題在於推薦者誰贏。這麼一弄,劉文彩的票比陳少夔多了一票,肯定穩操勝券了。
他得意地縣裏參加會,沒等唱票唱完就退了場。原來隻擁有兩票的魏廷鶴忽然擁有了那麼多票,而陳少夔一票都沒有。傻瓜都明白,陳少夔在知道自己無望取勝的情況下也不讓劉文彩占便宜,將票送給了魏廷鶴。不用說,魏廷鶴有十四票,而劉文彩支持的張成孝以一票之差落選了。這個結果事實上等於陳少夔勝了,因為魏廷鶴感激陳少夔而不會感謝劉文彩。劉文彩的臉一下子變了色,叫一聲“回去”,便坐著滑竿兒灰溜溜走了。
劉文彩氣得好幾天吃不下飯,也不出門見人。
壞消息不斷地傳來,陳少夔成立了青年黨,幹兒子李鵬舉另攀高枝,成了青年黨黨員。沒幾天,陳少夔又撈到了“在鄉軍官會”的頭兒。“軍官會”是四川省政府號召各縣成立的,大邑有“在鄉軍官”六百多人,陳少夔沒等劉文彩反應過來就搶先抓起了這把牌。劉文彩吞不下這口氣,跑去找老大劉文淵,說這個章子應該參議長管著。劉文淵以公平自居,卻處處向著自己的兄弟,那枚章子不好公然給自家老五,便從陳少夔處收回章子,給了王安懋。他們並不知道,那個王安懋是地下黨,才是他們真正的對頭。
磨擦一直不斷,誰也占不了上風,誰也不肯服輸。
凡是來投靠劉文彩的,他一律接收,絕不管你是什麼東西,因為自己不收,就可能被陳少夔接收。手下人在外頭鬧事,他也一律支持,因為鬧贏了能夠壯大他的聲威。
別人不敢說的他敢說,別人不敢做的他敢做,就連他手下人都比縣長威風。縣裏警察來抓賭,賭徒們竟然就敢下了警察的槍。一個姓陳的協進社小頭目,因為跟另一派某個太太看戲爭坐位爭吵,就要以武力相見。劉文彩便縱容他打。
“打輸了我給你兩百條槍,一千支步槍。”
這麼大數目的武器在他就如同兒戲,其目的還是要以勢力實現他獨霸天下的野心。他以為在大邑境內,不該再有人跟他唱反調。
但天下並非他劉文彩一個人想當霸主,跟他較勁的人依然不少。
一九四八年元月放寒假的頭一天夜裏,文彩中學的第三任校長蔡洞庭,被人開槍打死在宿舍裏。劉文彩聽說後大怒,吼道:“你們都睡死了,開槍你們都聽不見?”尊重人才的劉文彩,就是這樣對老師們說話的。
是誰幹的?劉文彩的腦子挨著搜尋。對頭其實並不難找,敢在他的地盤下手,必定是對他恨入骨髓敢於和他對抗的人物。這人不會是別人,正是一直跟他較勁的陳少夔。這簡直就是在他的頭上拉屎,這口氣若不出,那麼劉文彩就沒有了號召力。他將這事通知了劉文輝,劉文輝也發出指令:不惜代價,查出真凶!兄弟倆配合得十分協調。
費好大勁才把那三個人抓住,一審,原來還是陳少夔與劉文彩鬥輸贏的結果。某一個縣選舉,那個縣裏也有兩派,又是他們劉陳兩個的勢力較量,蔡洞庭幫助某一方策劃,讓那人當選了。失敗的那一方發誓報仇,許陳少夔一大筆錢,讓他殺掉對方出點子的蔡洞庭。三個人供出了陳少夔,不想陳少夔卻死了,劉文彩這才舒了一口氣。
然而,更大的威脅又展現在他的麵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