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對比一看,才能看出劉文彩修學校是否為了孩子們茁壯成長,是否在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尊重的是什麼人才。
劉文彩與郭保之倒實實在在互相尊重著。郭保之有了劉文彩撐腰,就有了很硬的靠山;劉文彩有了郭保之壯膽,更有了威懾力量,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了。他們互補短長,各有所得。
八年抗戰,艱苦卓絕,抗日勝利,與劉文彩不相幹,他也就感受不到勝利的喜悅。他的喜悅是自己占便宜。一日傳來消息,中央有了新名堂,各地要成立參議會。有會就該有長,選出參議長副參議長才能成個會。縣裏選完了還要選往省裏去的參議,大邑有一個名額。還沒琢磨透參議是個什麼東西,馬上來拜門的人不斷線,都是來請他撐腰的,他這才知道這個參議值得一爭。這個參議比照前清的標準:要有政績,所以活動這職位的都是當過軍政官員的;要有公益事業記錄,如劉文淵修水渠、劉成勳辦果園;要有多少人推薦等等。劉文彩自己不想爭那個沒用的名額,但卻要插一杠子,因為這樣才顯示實力。經過一陣子爭鬥忙碌,老官僚劉老大劉文淵當上了縣參議長。接著選省參議,劉文彩的勁頭才真正來了。因為跟他比纏勁的號稱北派與他抗爭的陳少夔。
選省參議是在縣參議員中投票,共二十七票。劉文彩坐鎮安仁,派他的天龍八部數萬大邑籍兵將四處活動,他自己每日聽彙報。那日有人向他報帳:陳少夔拉了十三票,另一個魏廷鶴有兩票,他名下可供操縱的隻有十二票。這個陳少夔多了一票,劉文彩不由緊張起來。
陳少夔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的家在縣城,老祖父曾是清末武生,當地的舵把子,後人對此人的評價很不錯。陳少夔的老爹很早就死了,兩個叔叔一個曾任四川陸軍第十混成旅旅長,一個在二十軍任過副旅長。他本人長相很有些風度,小時讀書也上進,很得家族人的喜歡,二十來歲就當過團長,後來又當過縣長,這在一般人眼裏就十分了不起了。不幸稍長,無人管束的他管不了自己,養成一身惡習,吃鴉片、嫖妓無一不會。後來他又當過二十四軍後方留守司令,當過二十八軍團長,還當過川康綏靖公署上將參軍。能夠跟劉文彩對抗,沒有大背景是不敢有此此念頭的。陳少夔敢在老虎嘴上捋須,就在於他是見過世麵的。劉文彩對付對頭的辦法是自己壓,自己壓不住的就搬劉文輝這塊牌子。劉文輝的空公館起的是彈壓作用。陳少夔卻不管這些,發誓不買劉家集團的帳。
想起這個人,劉文彩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了心頭。
早在幾年前,公益協進社全麵開花,觸角所及,並不比劉文輝的防地少多少。縣裏更不在話下,竟然連半瘋半傻了的原第八師師長陳洪範的兒子陳樹德都發動起來了,由陳樹德出頭,要在縣城成立分社。正在緊鑼密鼓籌備之時,一日陳樹德跌跌跑來說,陳少夔送給他一包禮物,是兩顆手榴彈。
“慌什麼,”劉文彩笑道。“他敢動手,我們就踏平大邑縣!”
有劉文彩安排,陳樹德果然就不慌了。成立的那一天,縣城人山人海,隻有局內人知道,劉文彩的人馬都開進了縣城,人人懷裏都別著家夥。雖說陳少夔沒有扔手榴彈,但縣偵緝隊到場了,那個偵緝隊是陳少夔操縱的。偵緝隊的人戴著袖章,他們不鬧事,隻檢查執槍證,合理又合法。劉文彩的兄弟夥提著槍公然賣弄,便被逮住了,執槍證自然是沒有的,於是偵緝隊沒收了槍,還抓了幾個人。這次較量,劉文彩雖沒有丟臉,卻也沒討到便宜。
這隻是兩虎相爭的其中一個小浪花,其他還多,用不著一一列舉出來。這次選省參議員,無論如何是不能輸給陳少夔的。他一邊剔牙一邊走來走去地思索,到底有了主意:“給我把李鵬舉叫來!”
這個李鵬舉也是個搶劫犯出身。他的爹曾在清末當過家鄉上安鄉團總,在爭權奪利中被人殺了。李鵬舉長大中學畢業,投靠劉文彩當上了上安鄉大隊長,說要報父仇,竟把一個無辜的農民捆到老爹的靈牌前,在頭上挖出三個洞活祭了。一九三六年國民黨在四川剿共,他拍胸答應給專員交上二十顆人頭,最後差一個,他竟把一個跟他認識的農民殺了湊數。其他劣跡還多,壞不到如此火候劉文彩就看不中他。他是劉文彩招募在手下的另一個幹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