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1 / 3)

到了這般時候,劉文彩等人再也占不了上風。郭保之受劉文彩之命,派了十二人到象鼻山,假裝要革命,投靠武工隊,指望裏應外合消滅這支武裝。這一套是土匪間玩的把戲,他們以為共產黨也是一盤散沙,很好糊弄的。不幸裝革命終歸是裝不像的,這十二個人到了一天就露出了馬腳。周鼎文得知肖汝霖被殺害,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將這十二個家夥全部消滅。

劉文彩一統天下還沒有建立起來,陣腳就被打亂;各種優秀人才再也不靠他而有了新出路;老百姓們也有了新希望而不再惟他是從。麵對天下的突然變化,劉文彩自知大勢已去,雖然仍然努力著,但他早就從劉文輝嘴裏和以往的經驗裏知道共產黨的厲害,不是劉家軍能夠與之對抗的了。

他吸毒成癮,高峰時一年煙的消耗折合成大米,夠三百人吃一年。他家的煙槍多得夠裝備一個連,每支從材料到做工都十分講究,而且每支不同。晚年雖盡力克製著,但那積習難除,而且,大煙的毒素早已侵入了他的肺部。肖汝霖的反叛使他的病情急劇惡化,他不得不去成都治病了。

32.家族分道揚鑣

劉文彩在成都他的發妻的公館住著,請了一個老中醫為他治病。盡管有外國醫生說要開刀才行,但劉文彩跟一切保守的人一樣,無論得什麼病,絕不相信西醫而相信喝中藥。淩君如、梁慧靈在成都都有公館,現在快死了,那幾個都遠離他而去,他不得不跟楊仲華住到一起了。

楊仲華恨劉文彩誤了她的一生,但人之將死,前愆盡可釋去,仍然和小女悉心照料,什麼話也不多說了。然而劉文彩的小老婆王玉清跑去了,故意在楊仲華麵前跟劉文彩裝成一副恩愛的樣子,便叫楊仲華不好做人。王玉清愚蠢,卻也學會了些勾心鬥角,在跟楊仲華爭執時竟然會來這麼一句:“我男人愛我,怎麼樣?”

好一個“我男人”!是的,劉文彩處處護著她,其程度令人無法想象。但那不是愛,她至死都不會明白了,劉文彩早在若幹年前就準備棺材,特意地為王玉清準備了一口,上麵寫上了她的大名。這是愛的表現,還是死後依然要她侍候?其中文章她是不會去琢磨的。

這麼搡那個可憐的女人還不夠,她還讓劉文彩給她寫一份遺囑。楊仲華既不能跟這個愚蠢而年輕的女人吵鬧,又不能跟將死之人評理,隻好躲著不見麵,讓女兒盡一盡晚輩的孝心。

除她們外,還有一幫一直在劉文彩鞍前馬後跑的人物。那個老婆被劉文彩霸占的小地主遊首豐,奈何不了劉文彩,倒能夠拿老婆出氣,將老婆趕走,繼續跟劉文彩打成一片。想必劉文彩給了他許多別人看不見的好處,這時候也長守在劉文彩的身邊。

劉文彩難以安心養病,因為煩心的事情太多太多。

盡管殺死了肖汝霖,但共產黨的勢力越殺越大。國民黨政府命令減租減息,共產黨地下組織便借此發動群眾抗租,他的家鄉便掀起了抗租的風潮,農民再也不是那麼馴良。他們爭的是自己當家作主,再不企盼誰當大善人施舍。一個肖汝霖死了,起來領導農民抗租的帶頭人並不比肖汝霖更差。

再接著,傳來北京成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消息,這個消息足以要了他的命。

肺病沒有治好,藥物的作用又讓背上長瘡。劉文彩終於知道天命不可違,自己已經不行了,不得不常常以淚洗麵。原來他也怕死。睡夢中,那個被他殺死的肖汝霖不讓他的心靈安寧,常常讓他驚醒。清醒時,兒子帶著孫子來看爺爺,劉文彩居然問他們是不是來分財產的。這個極端自私的人,總是把利益擺在首位,不相信世上還有親情。有時候他又自悲自歎,喋喋不休地訴說自己一輩子不值得,拚死拚活,卻什麼也沒有得到。天下什麼東西都不可能讓惡人不作惡,惟有生死才是最公平,隻有到了這般田地,他才明白世界不是他姓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