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們都在萬安老客西跨院的一間客廳裏,客廳裏一共有十多個快刀會的弟兄,而且都是好手,可是我們這十多個男子漢,卻被那兩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打了個不亦樂乎,到後來,我們竟都被她們點了穴道,躺在地上,連動都動不了一下。唉,當時我真恨不得死了算了。我丁老七出入刀山劍海也不知多少次了,可還沒有栽過這種筋鬥。”
他雙掌“啪”地互擊一下,又道:“隻聽這兩個小姑娘,笑嘻嘻對我們說道:‘來到臨安的人,要是不上天目山去見見我們的主人,誰也不能走。誰要是想走,除非是咽了氣,才能出得了臨安城。’說著,她們身子一動,我隻覺眼前一花,穴道被解開了。抬眼一望,隻見她們的背影,已緩緩走出了西跨院的門。”
多臂神劍長歎一聲。他親眼見過那兩個紅裳少女的武功,此刻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卓長卿目光炯然,像是想問什麼話,卻又忍住了。
快刀丁七手掌一攤,長歎道:“雲老爺子,您說,我該怎麼辦?走又不行,不走又不行,前有狼後有虎,我和龔老三一想,隻有拚了。但是——”
他目光又複變得十分黯淡,接著道:“剛才雁蕩紅巾會那檔子事,雲老爺子想必也知道。我們和他們雖然從不往來,也不知道他們究竟為什麼遭的殃,但我和龔老三心裏一琢磨,就猜出他們大概也和我們一樣。
“本來我和龔老三想,最多我們兩個死了算了,現在一看,才知道事情不那麼簡單。那家夥可真是趕盡殺絕!我丁老七死雖不足惜,可是要我累及這麼多弟兄也一齊遭殃,那我丁老七可不能就這麼束手就縛,好歹也得拚上一下。”
卓長卿暗中點頭,隻見這個草莽豪士胸膛一挺,神情中仿佛又恢複了他那慣有的剽悍之氣,目光一轉,接著又道:“是以我就將弟兄們都召集起來,聚在街上,看看那些人到底有什麼法子,能教我們快刀會這兩百多個弟兄一齊死去。”
他臉上勉強泛出一絲笑容,伸出鐵掌,四下一指,接著又道:“何況,我丁老七還有這麼多朋友,現在又承蒙你雲老爺子和雲大俠拔刀相助,這更給了我丁老七不少勇氣。”
多臂神劍沉重地歎息一聲,望了望門隙外的天色,緩緩道:“此刻天已快亮了,大概——”
語猶未了,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慘呼,屋內群豪麵容俱變。
快刀丁七一個箭步躥到門口,雙掌猛然往外一揮,“砰”的一聲,竟硬生生將那兩片木板大門擊得直飛了出去。
他一掠而出門外,目光四下一掃,隻覺門外的一排快刀大漢,身形仍然站得筆直,朦朧夜色之下,卻見他們麵上已個個露出驚懼之色。
街的那頭,隊形已淩亂,刀光此起彼落,但筆直的一條街上,除了他自己快刀會的弟兄外,卻看不到別的人影。
他身形一折,飛也似的朝那頭躥了過去,耳邊但覺慘呼之聲不絕於耳,手持長刀的大漢,一個個地倒了下去。
但四下仍然不見人影。鄰居的大門本來開了一線,此時又砰地關上了,顯見得門裏的人但求自保,誰也不想蹚這渾水。
神刀龔奇目光一掃,一擰身,嗖地躥上了屋麵。雲氏父子身形如飛,掠到快刀丁七身側,一麵四下查看,一麵檢查著已經倒在地上的快刀會眾人的傷勢。
隻見這些大漢的胸前,都有個錢眼大的傷口,汩汩地往外冒著鮮血,顯見都是中了暗器。但這些暗器是什麼?從哪裏發出來的?卻沒有一個人看到。雲中程手腕一反,將腰間的龍紋軟劍,掣到手上,身形掩在他爹爹身旁,目光閃電般四掃,隻見這些大漢仍然不住地一個個倒下去,但發暗器的人在哪裏,他縱然用盡目力,卻連一個方向都辨不出。
他不由自主地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氣。快刀丁七已雙目盡赤,手中刀光連閃,瘋了似的四下飛掠著,而手中的刀光有如一團瑞雪,護在身形四側,隻是自己的弟兄背對背地揮舞著手中長刀,但那些似乎無影而來的暗器,好像是長了眼睛,竟能從刀光中穿過去,無聲無息地打在人身上。
滿街刀光勝雪,慘呼連連,但那些快刀大漢,仍然背背相抵,立在街心,竟沒有一個四散奔逃的。卓長卿暗中讚佩這快刀會紀律的精嚴,突地飛身一掠,急如電閃,掠在一個快刀大漢的身前,倏然伸手一抄,目光如電,四下一掃,又倏然退回街首,攤開手掌一看,隻見一個小若蚊蟻的黑色鐵丸,突然從掌心彈了開來,四側彈出八根芒刺。
他雖是初入江湖,但十年的苦練,卻使他成了天下各門各派武功的大行家,是以那川中楊一劍稍一出手,他便知道那是峨眉門下。
但此刻他卻不禁暗中一皺劍眉。縱然他搜遍記憶,可也想不出此刻在他掌心這暗器的來路,而這暗器的製作之精巧,威力之霸道,卻又不禁令他心中生出一絲寒意。
此刻月光已沉,天卻仍未破曉,大地正是最最黝黑的時候。這種細小的暗器,通體黝黑,夜色中目力自難分辨,再加上小而渾圓,破風之聲,可說輕微到極處,若不是他這種有著非凡的目力和超人的聽覺的高手,自然難以覺察。但可怕的是這種暗器一接觸到人身上,立刻便會彈出芒刺。這小小一粒暗器,縱是鐵漢,可也經受不住。